“不會讓你死的, 我一定會讓你平安地離開······”
如今, 我平安了, 可是對我說這話的人, 卻睡得那樣寧靜。他在決定要來到這幻境的時候, 一定早已經料到了這樣的結局, 他執意地前來, 赴一場死亡的約會,就是為了換我一個平安。
他知道如果他一早向我說出他的計劃,我一定不會讓他這樣做, 所以,他隻在最後給了我一個“殺”字。而當事態發展到令我領悟這個字的含義時,我已經無法將他挽回。
我強行以靈力將他的魂魄封存在他的體內, 又護著他的最後一縷氣息, 不讓它散去,我要與天爭, 我不讓他死, 決不能!
讓我感到意外的是, 這幻境並沒有有隨著花無影的死而消失, 她的幻境之術果然已經煉化到了獨步天下的境地, 即便她死了, 這幻境也已然失去了壓製靈力的威力,可我仍然沒有看出這幻境的出口在哪裏。
可我必須找到出口,打開結界, 帶離慕離開, 如果再晚,我便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魂飛魄散。
我終於想到了那冰山上的發釵,當時花無影一怒之下將這支金羽發釵釘入了冰山壁上,山體出現幾道巨大的裂痕。因此我猜想,這發釵所在的位置,便是此時幻境最薄弱的地方。
我將靈力聚於指尖,對著發釵之處激射而出,隻聽見一聲巨響,頓時天崩地裂,幻境一片片坍塌,我終於打開了這幻境的結界。
原來這幻境的位置,便是枯石嶺的入口。
如潮水一般的天兵自打破的結界之處湧入,向著枯石嶺上殺去,為首者,正是我殺離慕那日,一身盔甲大罵我是禍水的那員天將。
此時,我無心去看他們,隻是抱著離慕想要快些離開。上一次,離慕渾身是血,這一次也是;上一次,他奄奄一息,這一次也是。
那天將經過我的身邊,氣吼吼地歎了一句:“唉,你這······”
我知道,我這禍水。
我不想離慕死,可是我害了他一次又一次,我也不想掀起兩界大戰,可是,上次仙魔一戰是因為我,今日仙妖又將一戰,還是因為我······
我徑直將離慕帶回了蓬萊,此後,我便隻將一顆心放在救離慕之事上,兩耳不聞窗外事,也是後來我才知道,仙妖那一場兩界之戰因為花無影已死,妖界群龍無首,以慘敗告終。凡有作惡在案的妖皆已正法,隨從一眾小妖均各自散去,從此枯石嶺一片荒蕪,妖界已是名存實亡。
我殺了花無影,帶回了奄奄一息的離慕。這消息當下便驚動了天君和天後,天後見我殺了妖王,怎麼說也是將功折罪,隻能將之前要抓我回去領罰之事按下不提。天君則叫我送離慕回天宮,我不肯,他倒也沒有勉強我,隻是遣了一眾的禦醫,送了一撥撥的名貴補品來蓬萊,差點將蓬萊的門檻踩爛。
然而,那一眾禦醫都是鼻孔朝上地來,垂頭喪氣地離開,也不知他們跟天君說了些什麼,天君竟然親自來了趟蓬萊,站在離慕的身邊抹了半天淚,最終還是啥也不說地走了。
也許世人都覺得離慕沒救了,隻有我偏不信。
自從我將離慕帶回了蓬萊,他便一直這般安安靜靜地睡著,如今,我不敢奢求他醒來,隻求他能一直維持著這一息尚存的狀態,等我尋到救他的辦法。他胸前的傷口已經止了血,我又用靈力助了它癒合,隻是,那裏麵空空的,少了一顆跳動的心。
蓬萊有寶珠,名曰將軍淚,我自回蓬萊的那日起,便已將此珠置於離慕口中,可護他一月之內魂魄不散,氣息不絕。
極少下雨的蓬萊,今日下了一整天的雨,雨從廊簷前夾著風飄進窗來,身上臉上都是濕濕的涼意,而這雨淅淅瀝瀝的,沒有要停歇的跡象。
我返身回到榻前,坐在離慕的身邊,俯下身去,將臉貼進他的手心裏,他的手很涼,全不似他從前那般讓我心安的溫度。
我總也忘不了那血淋淋的一幕,我親眼看著,那不過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花無影用摘心術將他的心捏成了粉末,隻在他的前胸留下一個血肉模糊的窟窿······
所有的事,都發生得太快,片刻的工夫,這世界仿佛已是桑田滄海。
其實,在花無影來之前,我還有一句話,沒有來得及對他說——我相信他沒有殺小喵,隻要他說他沒有,我便會相信。
因為,對於我而言,恨他,是件太苦太苦的事。
一頓胡思亂想,我突然想到了忘月閣,忘月閣中奇書眾多,離慕既然能在那裏查到數百萬年前的事,或許,我也能在那裏找到一個救治他的辦法。
時間緊迫,說走就走,我駕雲而往,飛快地到了天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