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忘月閣中不眠不休地翻了三日,還真叫我找到了個絕本醫書,上麵所記載的醫術,皆是聞所未聞。
其中就有“造心術”:苗疆奇毒之地有蠱名曰血蠶,以靈力深厚之人的鮮血喂養半年,可造心。
另外,造心術還需一味特別之物做為藥引,那便是受心之人雙親的鮮血各十滴。
看完這方子,我算是徹底傻了。短短幾句話,看起來荒謬離奇,是否可信暫且不說,就算這方子是千真萬確的靈驗仙方,又叫我如何做得到?
其一,離慕雖有將軍淚護體,也隻有一月之期,那苗疆奇毒之地的血蠶蠱,我也不知找不找得到,便是找到了,他又哪裏等得了我喂上半年?
其二,離慕的身世是這仙界不可言說的一件隱秘,他是天君與魔界中人的私生子,可以說是件觸犯了天規的醜聞。天君對此隱瞞了多年都不肯承認離慕的身份,如今我不僅要讓天君承認離慕是他親生子,還要叫他告訴我離慕的生母是何人,這不異於要在太歲頭上動土,老虎頭上拔毛,這動靜鬧出來,恐怕是要將整個仙界的天,都捅個窟窿啊。
我捧著那方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經意間便撞倒了身後立著的書架子,那書架子向後倒去,又撞倒了另一個書架子······一時間,忘月閣中“劈劈啪啪”響成了一片,書架東倒西歪,一室的書籍堆成了小山,我仍自呆呆地坐在那一地狼藉之中,緩不過神來。
這一番動靜,到底引來了許多宮人和侍衛,我聽見一個聲音對我說道:“蓬萊公主······此處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我抬頭看了看,是天宮中的卷簾大將。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突然地起了身,向著天君寢殿的方向徑直而去。
我想明白了,這世間,原沒有什麼比離慕的命更重要!我要救他,我決不會讓他死,哪怕隻有渺茫的希望,我也願意為了他,傾我所有!
我還是那個雲灩飛,當年,我可以為了子煊闖下滔天大禍,如今,我也可以為了離慕,把這仙界的天,捅上一個窟窿!
卷簾大將見我麵色不善,一麵示意那些宮人留下收拾忘月閣中的爛攤子,一麵緊隨身後,追著我一路到了天君的寢殿——聖禦殿之前。
聖禦殿既是天君寢殿,自是這天宮之中最為莊重輝煌的所在,常年有重兵把守,由不得我亂闖。我回過身一把拉住那卷簾大將說道:“煩請為我通傳一聲吧,我要見天君,現在,馬上!”
老實巴交的卷簾大將見我急吼吼的樣子,好心問道:“蓬萊公主急著見天君有何事?可否告知在下,也好為公主通傳。”
我怔了怔,隻說了一句:“我想要天君的血······”話音未落,他已經驚得倒退一步,麵容失色。那一排守衛在寢殿前的侍衛更是誇張,一個個都拔了劍,嚴陣以待地看著我。
我欲哭無淚,我是來求藥引的,並非是刺客,我若是真的要硬闖,這幾個侍衛倒了攔不住我,可是為了離慕,我不能這樣做。
聖禦殿前的石階又硬又涼,我手提著裙擺,膝蓋一彎,便麵朝著殿門,直直地跪了下來。
卷簾大將驚道:“公主這是做什麼?”
我將手中的方子交於他,對他說道:“煩請將此物上呈天君,他看了,自然明白我的來意。”
那卷簾大將應著去了,可是,他這一去之後,任我在這聖禦殿之外跪了三日,天君一直沒有見我。
當初,離慕為了救我,曾經在這裏跪過三天三夜,如今,為了救他,跪在這裏的人,換作了我。果然,我與他的命格早就交織在了一起,分也不分不開。
我從日出跪到了日落,聽到了暮鼓又聽到了晨鍾,聖禦殿內的燭火明了又滅,我一直沒有起身。為了離慕,我這一次隻能冒天下之大不韙,逼著天君做出一個選擇——一邊,是離慕的命;一邊,是天下的悠悠眾口,是天宮的戒律清規,也可能是天君之位,和他所有的榮華富貴······
我知道這場抉擇對於天君而言,是多麼艱難,多麼痛苦,因為這場抉擇的結果,可能是離慕的災難,也可能會是天下的災難。
此刻,我終於明白了青蘿那種被世人視為紅顏禍水的感受,青蘿做錯了什麼,她不過就是被一個嗜殺成性的人愛上了,於是,她便不得不背負著無法承受的罪孽;而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不過一直想堅守那些自己珍視的人或事,譬如小喵那般無罪的妖,譬如楚玄與妖嬈那段不被仙界看好的情,譬如離慕,他是我無法割舍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