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嵐姑姑曾說過, 修煉這風雷誅需要一半仙一半魔, 常人是無法做到的, 可是, 若是一仙一魔兩人一起修煉, 卻可以在短期之內求其形。
那時, 我拒絕了子煊, 他說過他不會放手,於是,他選擇了一種最卑劣最殘忍的方式, 來拆散我和離慕。事實上,他也真的做到了,小喵的死, 成了我和離慕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 我因此而恨他,傷他, 幾乎同他決裂。
那時, 我被悲傷衝昏了頭腦, 我從沒有想過, 這世上除了離慕也可能會有別的人知道風雷誅;我從沒有想過, 可以順利進入蓬萊結界之人, 除了離慕,還有子煊;我從沒有想過,子煊對我的愛, 除了深情以待, 也可能會是陰謀和算計······
夜涼如水,也如我此時的心境。
此時,我清冷的眸光淡淡地看向他,或許於他而言,真如芒刺在背。他眼中的神采如繁星碎裂,流露著心痛的光,他抬起手來,想要抓住我,卻被我躲開,他的手便懸在空中,一臉落寞的苦笑。
他終於輕輕地垂下手來:“灩飛,你恨我嗎?”
“是!”我答得毫不猶豫。
他絕美的臉上閃過一絲痛楚,他仰了頭:“我早說過,如果不愛,我寧願讓你恨,可我絕不會讓你放手!”
“可是小喵是無辜的啊!你為什麼那麼殘忍?是不是隻要你需要,任何無辜之人都不過是你的棋子,當年的我是,如今的小喵也是!還有離慕,他從來沒有和你爭過母親,他從小就沒有得到過母親!”
他在我淩厲的質問之下再次沉默了許久,最後終於轉過身來,無比坦然地看著我,平靜地說道:“是我騙了你,······也害了他,你要殺我嗎?你有銀魄,盡管動手吧!”
我看著他,隻有滿心的死寂,我最終也沒有祭出銀魄。離慕至今還未醒來,難道,我還要讓紫嵐姑姑再失去一個兒子嗎?我對姑姑一見如故,我對離慕愛逾生命,我對子煊又恨又憐,我們幾個人的命運注定是要糾纏在一起的。
我側過身向前走去,最終與他擦肩而過,隻說了一句:“進去看看姑姑吧。”
我在紫煌宮中逗留已久,此時踏雲而歸,不多時便返回了蓬萊。
子夜時分的蓬萊靜謐安寧,祥瑞之氣繚繞,晚風初歇時,帶了陣陣的梅香。我於梅樹之下駐了足,看著片片紅色的梅瓣輕舞而下,竟不覺落下幾滴淚來。
我從來不是個多愁善感之人,可是,我卻為離慕而難過。他從小沒有母親,明知道母親是誰,卻不能認。他明知道子煊是他的弟弟,我卻害他們兄弟爭了這許多年,如今,又叫我如何告訴他,那個陷害他,幾乎將他置於死地之人,是他的親弟弟。
冷月清輝之下,晚風拂動我紅色的裙擺,我本纖瘦的身子便在風中隨著衣袂翩翩,如臨風欲飛。
正當我閉上眼,靜靜地體會著夜的寂寞和冷清,一雙白色的手臂輕輕地從身後環上了我纖細的腰身,隨著那手臂慢慢地收緊,我的整個身體被圈入了一個溫暖而馨香的懷抱之中。
我愣了愣,隨即放鬆了身體,臉上清淺的笑容已泄露了心中的柔情。我沒有回頭,隻是輕輕地又向後靠了靠,用自己的背去尋找著那溫暖的來源,直到一絲溫熱的呼吸落在我的臉側,我聽見離慕低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叫我等了你一整天,今日你去了哪裏?”
“我去了紫煌宮,”我轉過身來,依舊在他的雙臂環繞之中對上他的眼睛,“你隻等了我一日,可我已經等了你一月有餘。”
他的臉上雖然還帶著淡淡的病色,卻在淺淺的月光之下俊美得讓我心動不已,一個多月了,他終於又可以這樣清醒地看著我。我的目光隻顧貪婪地流連在他的臉上,輕輕地抬起手,將我微涼的指尖撫上他削瘦的臉。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的淚痕處停留了一下,眉心微微地蹙了蹙:“你哭了?是淩子煊又怎樣惹了你?”
我搖了搖頭,輕笑了一下:“我隻是,又為你叫屈了。”
他怔了怔,隨即露出一個陽光般柔和的淺笑來,那時歲月靜好,我隻是天山上一個不成氣的小弟子無憂,我曾經為他叫屈,與師叔頂過嘴。如今,我還是會為他叫屈,他從來是個有委屈也不會說的人,隻有我為他心疼。
他雙手輕輕一帶,我便靠在了他的身上,他如清風攬月般擁我入懷:“不必為我叫屈,我有了你,便再沒有什麼遺憾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