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禮物,實在是太讓人動心了啊!司馬非攻酷愛五代作品,誰都知道,隻是沒有那個能力或者財力得來罷了。忠勇伯府果然是新貴,如今剛剛崛起銳不可當啊。接受著這種目光的籠罩,齊明光心中不得意都難。
唯有暖香,在他拿出畫報出名字後,就一臉懵逼:這畫她見過啊,不是在言景行手裏嗎?還是他亡母許氏尋訪珍藏的。
她一早就看到李氏身後的丫鬟寶貝樣抱著一個長條匣子,鬆木香板,紮紅綢緞,她便推測大約是書畫。但李氏看到暖香望過來,便珍而貴之的抱了過來,自己護得更緊:“七千兩銀子換來的!”
-----仿佛暖香看一眼便能看壞了似的。
眼瞧著司馬夫子已經在眾學生羨慕激動的目光下緩緩打開了卷軸,暖香不由得咽了口吐沫,也被吸引住了。明月則是一開始眼睛就落在場中那竹青色長衫的男子身上,那人身材高大,儀表不凡,暖香順著她的視線略望一望,又看看她的表情,心道明月必然有意動。但此人品行到底如何,卻看不出來,原本這點事情可以跟明光打探,可這弟弟-----暖香本能的覺得他不靠譜。
卻不料就在此刻,一個螳螂揮舞著大砍刀悄悄爬了過來,堪堪爬到明月的裙子上。偏她看得專注,毫未察覺,暖香吃著一驚,急忙揮手帕去攆,這一動作終於讓明月意識到,怎麼了?她扭頭看,然後就做了幾乎所有女孩子都會有的第一反應。
-----尖叫!
眾人齊刷刷看了過來,明玉嚇癱在地上。刹那間,暖香額頭已有細汗。她看看明月,心中轉念有了注意,拎著裙子,硬著頭皮走了出來。
“有蛇。剛剛有蛇跑過去。”暖香臉色煞白好似真被嚇到。在一票探尋的目光下驚驚乍乍的跳出來,原本略有哆嗦的人,看到司馬非攻那張嚴肅的臉立即站直,仿佛在強自鎮定,屈膝問好:“先生萬福。”
這女孩雖然瞧著有些狼狽,但麵若芙蓉,眉彎巧月,黑曜石般一雙眼睛,真是討喜,笑起來又格外添些嬌憨。哪怕是司馬非攻嚴肅苛刻,這年紀已高的長者心裏也軟化一些,開口的時候不像平時對學生那麼冷肅:“何家女娃,何事到此?”
“回先生的話,我原本是踏山遊客,與家人走失迷路了。”暖香說著眼圈又是微紅。這便是她的打算,冒充失道的小孩兒。明月年紀大了,給人瞧見,顯得孟浪確實不好。但暖香卻還可以蒙混的過去。如今要到五黃六月,蛇蟲泛濫,這理由也說的通。
原本司馬先生大方,允許學生來當場賞畫。但眾人瞧著這女孩頓起見義勇為扶危濟困之心,個個都關注過來。莫名被搶去注意力的齊明光分外不爽。他原本對這個寄住在自己家的孤女隻是淡淡,當她是個吃閑飯的窮親戚,這一次卻厭上了她:狗撒尿不看場合,真是太沒眼色些。
迷到哪裏不好非要迷到這裏來?言景行方才撫琴你不闖出來,偏偏這時候闖出來?!
而這個時候,卻還有兩個人駐留原地,依舊在看畫,一個是言景行,一個就是賀敬之。言景行瞅了一眼,輕輕一笑,隨意走開。賀敬之卻還一動不動。
看破不說破,因為,於我何幹?這是典型的言景行式冷淡。但賀敬之顯然更加尊師重道,他仿佛下定了決心般,說道:“老師,這畫仿佛有點問題啊。”
齊明光頓時轉過了身:“你亂說什麼?這乃是五代真品。”
又起風波,眾人又立即轉過頭去,有同情賀敬之博聞刻苦卻出身貧寒的,有擁護齊明光真心敬師卻遭嫉妒的,但更多的是看戲的眼神,一個個都是瞧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其他人紛紛圍過去,圈了齊賀二人在中央,唯有言景行遠遠離開,笑著走過來,白玉般的手摸摸暖香的頭:“要不要帶你回去?迷路的小貓?”
暖香點頭,笑眯了眼,恨不得拿頭頂的鬏鬏去蹭他的掌心:“景哥哥。”
言景行牽住了她的手。後麵的齊明光錯眼看到,驚訝的瞪大了雙目。他打算先處理了這跳出來找麻煩的賀敬之,再去處理暖香的。這算怎麼回事?
還是今生第一次在外人麵前如此親近,暖香既緊張又興奮,臉頰微微發紅,幸好她還在扮演低齡幼女,這動作被人看到了也沒什麼的吧?又想人知道,又怕人知道,這心理實在微妙。暖香手背在後,微微比了個手勢,望了明月一眼,不再發出聲音。
這卻是言景行故意為之,他注意到了方才發生的一切,對明月的行為略有不滿,在他心裏哥哥姐姐哪能自己躲在後麵讓妹妹頂頭呢?那,她要躲著就躲著吧。沒人知道,她也可以悄悄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