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閑一聽這話,跪著就爬到良怡腳下,臉色蒼白地低聲道:“公主,你哪裏來的混賬話!明晏公主是金枝玉葉,那陸將軍……陸先生,再怎麼說也曾是建功立業的勇將,哪裏輪到你說記恨的話!”
良怡看著雲閑,惱得踢了一腳,正中雲閑的肋下,也得幸良怡沒使什麼勁,雲閑隻是歪倒在地,倒不曾受重創。
良怡見雲閑臥倒的樣子,想去扶,卻自己先哭了出來:“我爹在邊疆守了多少年!大哥年紀輕輕也在沙場征戰!許她記恨,便不許我記恨……”
雲閑一手捂著肋下,看著良怡說著大不敬的話,卻又哭著。雲閑勸也不是,哄也不是,隻好歪在地上抿著唇哭。
雲閑生生挨了良怡一腳,良怡怒了怒了,哭也哭了,這情緒上便穩定了些。看著雲閑扭頭哭,心裏多少也有些過意不去。
“別在我跟前哭,你趕緊出去。”良怡扯過床上的薄被,邊說:“我困乏得很,你告訴夫人,就說我不去上桌吃菜了,喚個婢女送進來就行。”
良怡說完,就往床上臥,再不管雲閑。
雲閑聽良怡是吩咐自己做事,可連送飯菜也不讓自己入房,便知道良怡是因這番話忌憚上了自己,也就不在多說,一手撐著地,一手捂著肋下就起身退出房外。
良怡臥在床上,聽見房門合上的聲音,就從床上起來,拉了件綠萼披風加在身上,坐到了外室的案幾旁。
一手提著衣袖,拾筆潤了墨,在跟前的白紙上寫了“陸將軍”三個大字。
她著實想不通,為什麼連明晏這樣地位的人,也不知道陸先生一直就在陳府?雲閑口中的陸先生是那般驚世的勇將,而她偷聽到明晏與陸先生的話中,一句“天下大亂”,也定了陸先生不凡的才智與地位。
陸先生究竟要做什麼?陳將軍又知不知道這些事?
“叩叩叩”平穩的三聲叩門聲想起。
“嵐華公主。”二哥陳德明的聲音。
良怡忙置下毛筆,將披風拉緊了些,到門口將門打開。
“二哥。”第一次見是在側院哭,第二次見是大懲太監,良怡如今見到二哥,難免覺得有些不知所措,就站在了門口。
陳德明將小廝手中捧著的錦盒拿到手中,笑道:“這是爹托大哥給你帶的禮,你要不願見我,那就先收了禮,我再讓人去喚大哥來。”
良怡自然聽得出二哥是在說玩笑話,但也一陣慌亂,想要接過錦盒,又覺得冒失。隨後才尷尬笑著讓開身:“二哥,你進來罷,我給你斟茶。”
陳德明也並沒有跟良怡拘禮,而是讓小廝在門口候著,自己拿著錦盒,笑著入了良怡房內,施然便坐在了茶桌旁。
“到底是我二哥,與別個不同。”即使是在這心煩意亂的情境下,良怡依舊因他的不拘禮而略感欣喜。
良怡上前提壺倒了杯茶,遞到二哥陳德明跟前。
陳德明隻是接過來,卻不急著喝,而是笑著對良怡說:“要是你這屋內都是宮女太監,我哪裏敢這般放肆。如今你身邊跟著的宮女不在,而門口的小廝都是我身邊人,再拘禮就顯得做作了。”
良怡低頭也跟著笑了幾聲,卻不曾回話。這二哥雖說是周姨娘的兒子,可脾性卻不似周姨娘那般怯懦,而是溫和細心,真養對了脾性。
陳德明見良怡不回話,而是呆坐在一旁。便打開了桌上的錦盒,見錦盒裏頭臥著一把鑲滿了寶石的精巧匕首。手握處的頂端鑲嵌的一顆祖母綠寶石很是端穩,匕首鞘上的多色寶石則各不規律地鑲嵌著,極似徽國的那種豔麗豪氣。
良怡也側頭看著這把匕首,見外殼這樣貴氣,便以為這是陳將軍給她看著歡喜的東西,隻能賞眼福而無大用。
陳德明似乎真懂良怡心思,接著便說:“你現在看到的寶石外鞘,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真正讓它傳頌世間的,是這把匕首,它叫‘揚文’。”
“揚文?”良怡聽二哥一說,也起了好奇心思。
“魏太子丕,造百辟匕首三,其一理似堅冰,名曰清剛;其二曜似朝日,名曰揚文;其三狀似龍文,名曰龍鱗。”德明笑著將錦盒合上,放到一邊,“小妹,外表再如何端莊貴氣,也是些俗物,抵不過一句曜似朝日。”
良怡聽到這句,又想起陸先生,便抬眼看向梳妝台上的雲紋佩玉,邊說:“當年我離府入宮,先生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他贈我一枚佩玉,要我不為宮內華貴所迷惑,時時記得君子之道,武將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