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金慢慢道:“描紅是六歲時被買進唐家的, 她倒是同我說過, 願意一輩子跟著姑娘, 還說日後與姑娘若能像慈姑同太太那樣相守, 便是佛祖照拂她了。”
慈姑是母親的陪嫁丫鬟, 後來嫁給了父親身邊的長隨瑞祥, 還生了一對兒女, 算是個幸福的女人。現下總管著母親的貼身事務,等那勖嬤嬤養老之時,怕是要接替勖嬤嬤來管理內宅的。而那瑞祥, 依舊跟在父親左右,雖未管著大樁事務,卻儼然是唐家的第一大管家了。這對夫婦, 算得上唐家家仆裏的風雲人物, 而慈姑,始終被人叫一聲“慈姑”, 並無人稱“瑞祥家的”雲雲, 由此可知其在仆婦裏的地位。
描紅有此誌向, 不算虛高也不算低委, 很合理, 也很敬業。
笑笑看了看織金:“那你呢?”
不再讓織金起身了, 她必是有話要講,才選擇跪著的。
這麼好的一個丫頭,自己日後竟無緣消受了。笑笑的預感應該沒有錯。
織金似是下了下決心, 才緩緩道:“既然姑娘問起奴婢, 奴婢便鬥膽說出自己的心事了。姑娘應該早便知道奴婢與滿昌定了娃娃親的事,或是因為這層關係,我與他自小便親厚,視對方也與別個不同。這一趟滿昌回來,一來是辦老爺交代的事情,二來是向我家提親的……”
“這可是喜事呢,你與滿昌恰也能如那慈姑與瑞祥一般。”
“奴婢沒福……”織金深深低首,“老爺在京城的一處莊子想要交給滿昌打理,滿昌的意思是……成親之後帶著我們娘幾個一同去莊子上住……”
能與夫君朝夕相對,誰人不想。更何況,娘家人也跟過去,便更自在了。記得那滿昌是個孤兒,看來是以織金娘家這邊為家了。
“難得他有這份心。”笑笑親自扶織金起身,“我記得你父親便在這趙州打理著一處莊子吧?”
織金起身,仍低著頭:“是,父親替老爺打理著兩個染坊。罷了,姑娘既然提起來,這家醜奴婢便腆著臉說上一說。我那不成材的爹,被老爺重用之後,因那莊子皆有抽成,是過明路的,手裏便很攢了幾個錢。偏偏人有了錢便失了心,買了個小老婆,與她住在那莊子上,據說莊子上的人對她都以管家娘子相待。尤其那婦人有了兒子後,我那爹更是拋開我們娘四個,以那邊為家了。”
父親手下的得力幹將,娶了小老婆,更可氣的是以妾為妻,不知道父親怎麼看:“老爺可知此事?”
“自然是知道,什麼事情也瞞不住老爺。我爹娶那婦人時,老爺還給送了個賀禮,他們的兒子百天時,老爺還給了個紅包的。”
哦,這便是父親的態度。
笑笑含著一個金橘,雖然用蜜醃過,但仍覺得酸:“對了,滿昌打理的莊子在京都何處?”
“在京都東郊,是離京都唐家最近的一處大莊子,說是以織造絹、綿為主,間以纈染。”
笑笑一笑:“那咱們離得並不遠,你若想我們了便回唐家看看,再說每月給太太交賬也總要回來的。日後,我若在唐家待的厭煩了,就去莊子找你玩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