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金聽著描紅的話, 又覺得句句在理, 暗忖自己方才的言語確實偏激了。作為一個奴仆, 即使寧為玉碎的豁出去, 也是白白死了, 為人笑柄, 除非是以身殉主, 或者病死老死,不然,奴仆的任何死法, 都是不忠。想到此,覺得心情格外灰暗。
姑娘道:“描紅說得有理,葫蘆兒如今已非奴籍, 那便說說自由人的是非吧。”
描紅得了示下, 清清嗓子道:“姑娘給的這三年,不多不少, 姑娘說的這一千兩, 也是不多不少。三年, 足以令一個平凡人濃情冷卻, 一千兩, 也足以令一個平凡人財迷心竅。三年, 變數太大,若有能力,運氣也不差, 足以在世上立腳。在大千世界, 遇見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經曆各種起伏跌宕、明亮晦暗,卻無法與這牆內女子分享點滴,時之一久,難免隔心。一千兩,若能作為贖金交出,此人至少須有三千兩傍身,不然兩個人攜手入世,仍舊是一貧如洗、白手起家,於對方想,不舍,於自己想,更是不舍!但咱們轉念再想,一個身價至少三千兩的年輕男子,是否還能回過頭來迎娶一個女奴。本人還恨不得世人忘卻自己曾經奴身,恨不得娶一個身家清白的女子以此洗白身世,日後子孫問及,起碼妻子的家世可以響當當地講出來。是以,姑娘這三年和千兩,足以看透一個男子的真心。”
描紅的話,句句說在自己的心上,見其他人聽得仔細,看來也說到了她們的心上。
這樣的不變,自己的滿昌能做到麼,織金也不敢打包票。
姑娘聽了,淡笑:“男女之情果然複雜,誰也說不清楚。都回吧,望你們一個個都能嫁得好。”
幾人道:“姑娘定能得佳婿良緣。”
姑娘道:“這也都是命。”
幾個丫頭出得門來,那染碧還在稱奇:“你們說,葫蘆兒相中的女子是誰呢?那女子自己知道麼?”
描紅道:“該是知道的。”
“小笛兒,你怎麼不說話。”
小笛兒淡笑:“我年紀尚小,這些事情太遠。”
染碧仍道:“咱們年紀相仿,有些事兒該早作打算的好。描紅姐姐看男子倒看得透。”
描紅苦笑:“你們若有個糊塗爹,你們也看得透。”
織金聽了這話,極其感喟,暗暗拉住描紅的手,感覺對方的手也用力攥住了自己的。
此刻,織金的手再次被攥住了,猛地回過神來,看自己還在自己家的屋子裏,握著自己的是二妹綴銀:“姐姐,你這包袱這樣大,裏頭是什麼?”
“哦,是姑娘給的嫁妝。”
豐年家的聽了,也奔過來:“昨兒守夜時姑娘賞的?”
織金點點頭,把手邊的包袱打開,裏頭是幾隻錦盒。
豐年家的與綴銀隻拿眼睛看著,都有些不好意思動手打開。
織金笑笑,打開了上麵的錦盒,裏頭是一整套珍珠頭麵。
“我的老天娘啊!這上頭鑲的都是珍珠?”豐年家的舌頭有些打結,“這些翠色是點翠?我天娘老子啊,我家閨女成親也能珠翠滿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