畦畔花兒(1 / 2)

“老太爺是園子裏起得最早的了, 天不亮就去傾碧山頂, 在那裏練太極。”荷露道, “便是身邊的小童還睡眼懵登的呢。”

想起前世, 爺爺總要教孫子孫女練太極, 卻沒一個肯學的, 這一世必要好好學學了, 既能健體又能防身,多好的事兒啊。

“這鬆林裏住的又是哪一位呢?”珊娘遙遙看到鬆林近山處有一處宅院。

“那是寰二爺的住處。”荷露道。

笑笑聽見二哥哥,又打起精神:“二哥哥的院子倒是幽深安靜, 可也有名字?”

“是補天居。”

“呦,好大口氣。”

荷露也不免笑了:“據說二爺的院子裏多是怪石,才起了補天居的。”

“這倒像立寰的口氣, ”珊娘也不由一笑, 對女兒道:“你們兄妹也有兩三年沒見了,你可給你哥哥備了禮物?”

“是一種新式的骨牌。”

珊娘不置可否:“那孩子玩什麼都精通, 卻皆不曾上癮。”

昂, 若是個上癮的, 我還不送麻將了呢。

主仆四人一路說說停停, 上了漾碧湖的白石曲橋, 又過了笑笑昨兒見過的姊妹亭, 亭西又是曲橋,曲曲折折,便轉到了碧波廊上。

清早的湖風很有涼意, 幸而備了單鬥篷。

“怪道覺得涼呢, 原是到了涼碧亭。”珊娘緊一緊領口的琥珀珠繩,在涼碧亭稍事休息。

笑笑本就喜愛這亭子,便接著看那些彩畫。

“涼露借風夢借酒,碧霄如水月如鉦。”珊娘念出亭柱上的對聯,“這下聯是宋人吳潛的句子,上聯是誰人的呢?”

“那便不知了,小女子才疏學淺。”笑笑的腦子裏裝著小半個中華詩詞庫,但卻僅限於現代所存詩句,曆史的推進中總有遺失的好東西,卻是今人不曾聽見看見的。

“許是造亭人的手筆。”珊娘細細品著,“這句子裏說的是借,卻是為了消去的。”

笑笑聽了,認真一想,可不是:涼露借風,夢借酒。可不全都是為了消去。

珊娘卻轉了話題:“我倒考考你這下句的月如鉦,鉦是何物?”

這個倒是不難:“是古代的一種彎月型的樂器。”

珊娘點頭:“所以這句難得,‘碧霄’為目之所見,‘如水’為體之所感,那鉦般的月,卻是耳之所聽了。古來常說那月兒如鉤、如弓、如霜、如銀……卻隻得這一個月如鉦,形意皆有,倒仿若是一個樂聲縈耳的月夜了。”

笑笑聽得入迷:“娘講得真好,我何苦入那女學呢。”

珊娘點了笑笑的腦門兒:“你倒是個嘴甜的。”

天色已經大亮,母女起身,扶了丫頭,走過亭西的一段碧波廊,便到了對岸。

簪花走在最前頭,此刻卻是怔住了:眼前竟是綿延十幾畝的莊稼地,碧油油的麥田、水靈靈的小蔥……簪花是家生子,也沒怎麼去過莊子上,悲催地發現自己隻認得這麼兩種。

難怪這裏叫做小唐村,還真是個村子了。

如今才知道,姑娘為何要送老太爺農具,這個孫女兒還真是個有心的呢。

姑娘此刻卻興奮道:“荷露,那一塊地裏,黑綠黑綠的是什麼,看那葉子真壯!”

“回姑娘,那是油葵,產的瓜子兒主要是用來榨油的,不過老太爺總讓把頭茬兒的炒香了給姑娘少爺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