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姑姑點一點她:“一會兒太太有什麼吩咐都隻管低頭應著, 若是觸到關鍵, 就把幾年前的賬本兒都拿出來, 那可都是老太太親自查看過的。”
春生家的一疊聲兒笑著應了, 把老太太搬出來可就不好看了, 太太再怎麼膽大也不敢跟老祖宗乍刺兒, 若敢說賬不清楚, 豈不是打老太太和老爺的臉呢。越想心裏越踏實,拿起湯碗給段姑姑舀了一碗冬瓜蝦丸湯:“隻不知,單留下滿昌家的媳婦又是何意。”
胖媳婦聽見, 便插了口:“那小媳婦前十幾年不過在後宅打轉轉,照顧姑娘的衣食起居,能轉出個什麼花樣兒來, 不過是太太顧念舊情, 怕咱們欺負她這個新人罷了。”
段姑姑淡淡一笑:“太太給她作臉,咱們也自然要給太太這個臉。”
眾人都道省得了, 這頓飯安安心心吃完了, 飯後還熱熱鬧鬧地用了幾樣點心。
等到申時, 才接到慈姑送回來的賬本, 不過有一兩處小小不言的錯處, 也是疏忽造成的, 並沒有涉及到大事兒,犯錯的兩個仆婦卻‘撲通撲通’跪在地上告起罪來,說自個兒被紡錘砸昏了頭, 連這些小數兒都算錯, 辜負了東家的信任……慈姑隻是淡笑,又提出今年秋作的高粱劃出三十畝改種玉蜀黍,據說玉蜀黍更高產些。
段姑姑急忙應了,心下一哂:看來這是在娘家管過莊稼的,繞來繞去也就這點兒能耐。
這下子更安心了,麵兒上還笑眯眯衝慈姑道:“隨車拉著莊子上新下來的蔬果,不值幾個錢,好歹叫咱們太太姑娘嚐嚐鮮兒。另有一筐子新鮮櫻桃,是專意孝敬您的。”
慈姑微笑:“怎麼敢當,這下子後院的丫頭們也有了口福了。”
段姑姑的笑就沒有斷,直到坐著馬車回程,還一直笑嗬嗬的:這位太太可比老太太好拿捏多了,每年年底老太太看賬,自己都好幾天懸著心,今天這位……愛看莊稼賬讓她看去,我還懶得在那些穀子高粱上做手腳呢,芝麻大的小利,能有幾個錢?!
車上的仆婦們聽了段姑姑的話,也不再對織金冷著臉,拉了她的手,一會兒說她皮子白,一會兒又誇她頭發好,說得織金都不好意思了。
那胖媳婦自來是一副可親相,湊過來衝織金笑道:“你可是太太的紅人兒呢,太太有什麼吩咐可不能一人獨享,給我們也透著些口風兒才是。”
織金笑道:“我不過是伺候了姑娘幾年,太太也是看姑娘的麵子,才同我說兩句話,不過問問年景兒之類的,說說新時興的錦緞樣子。”
“咱們的絲綿自然是柔軟輕暖,若說那些錦緞花紋,還是那些南方的桑蠶絲織出來的好看呢!”胖媳婦穿著一件兒潞綢繡花的衫兒,摸著那光澤的料子道:“便是這山西的綢緞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