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如你(1 / 2)

眾人也有回過味兒的, 一車人除了織金, 全都腿軟腳軟, 使不上力氣了。本來湊到段姑姑周圍要為她掐人中, 送醫館的, 現在誰也沒工夫管這些閑事了, 春生家的狠狠剜了段姑姑的‘屍體’一眼, 自己一家子的命都快不保了,誰還管這老貨的死活!最好她痛快死了,這才好把所有的事兒往她身上推!

春生家的正吃不準該怎樣, 那胖媳婦卻先一個‘砰砰砰’地拍著車廂,紅著眼睛嘶喊起來:“老趙!趕馬車掉頭回去!趁著城門沒關,趕緊著回唐府!”

織金冷眼看著眾生相, 隻做不知。

另外幾個也都不顧段姑姑了, 大多沒有主意,想先回去和丈夫商量。

雜線衣裳的媳婦急道:“趁著還沒改織機, 咱們先給改回來呀!”

“糊塗蛋!”春生家的罵她:“改了就和賬對不上了!”

胖媳婦急得直拍大腿:“都火燒眉毛了, 還不快回去和太太謝罪去!去莊子上和老爺們兒也商量不出個花兒來!”胖臉上的肉急得直抖, 指了倒在車裏的段姑姑:“反正是她挑唆的, 錢也大多是她拿去的!”

雜線衣裳病急亂投醫, 慌亂中淚眼汪汪地拉起織金的手來:“你和太太還能說上話, 給咱們出個主意哪!”

織金隻做關心段姑姑的身體:“這是怎麼說的?趕緊找大夫治病救人要緊!”

……

立了夏,白日就長了,連帶著歲月似乎也長了似的。

珊娘亦換了薄衫紗裙, 端端立在黃昏的琉璃窗前。

手裏捏著兩方帕子, 自來了京都,她就日日在琢磨它們。

帕子都是絹做的,粗看沒有差別,衝著日光細看,便能看出一方織的密實,一方則略稀疏。前者是趙州莊子上織的,後者是京都莊子織的。

“太太明察秋毫,那些織機確實有些鬆,一斤絲能出九尺絹,趙州莊子最多隻能出八尺半。”慈姑在一旁道。

“明兒就把織機師傅送到滿昌的莊子上。”

“是,”慈姑道,“太太這一動,整個兒京裏的莊子都要變天了。”

珊娘摩挲著那塊較為稀疏的絹帕:“一斤絲就能克扣半尺絹,這一年下來,損失萬把銀子是小事,把唐家的招牌砸了才是天要塌了。”

慈姑扶著主子坐下來,端上一杯鬆蘿茶。

珊娘翻開桌麵上的一本大大冊子,裏頭竟如現代剪報一般地粘著大大小小的紙張紙條,細看,原來都是各種信箋,字跡來自同一個人,落款卻回回不同——有的隻一個‘帆’字;有的是‘黑人’,大約是在某地曬黑了;有的是‘貨郎兒’,因店裏的貨越賣越雜;有的是‘莊頭’;有的是‘對瀟瀟暮雨’;也有的是‘笑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