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無別事(1 / 2)

饅頭慢吞吞地走過來跟主子道:“爺, 您還親筆給江姑娘寫個箋兒麼?”

笑笑想了半天, 估計是溫老二送女友瓶花的事情, 需要附一封簡信。

古人很喜歡寫信, 尤其戀愛中的男女, 更是紙短情長, 每天有揮不完的墨汁。想那清少納言全盛時期的戀愛, 就曾在月光明亮的晚上收到戀人的字條:在極其鮮明的紅紙上麵,隻寫著‘並無別事’,差人送來, 放在廊下,映著月光看時,實在覺得很有趣味。

這種美感, 實在是現代手機屏幕上兩行肉麻的字所不能比擬的。

溫老二沉吟:“倒也能寫一個, 以前爺都寫?”

“爺每回都寫的,”饅頭肯定地點點頭, “江姑娘也說要把那些箋子攢下來印成個冊子呢。”

“哦, 她提過, ”溫老二的表情很是舒爽, “這回寫個什麼呢……”

終於見識了古人秀恩愛的手段, 收效甚高, 進而超越了在大學食堂裏親昵喂飯。

笑笑偷眼看了看坐在自己旁邊的溫西岫,後者仿佛聽不見似的自顧自喝著茶。

真好奇這一家子的相處模式。

饅頭不卑不亢地提醒自己的爺:“爺方才吟誦的‘紅紅綠綠白白黑黑’就能寫。”

“啪!”溫老二打了個石破天驚的響指,笑笑瑞彩一個激靈, 餘下三人依舊不動聲色地喝茶吮梅子嗑瓜子, 溫老二道:“就寫這個了!咱們回大富齋,讓小擀子給鋪紙研磨,爺這回要給秋怡寫個匾。”

將紅紅綠綠那兩句詩寫成個匾?那得多大個匾,掛在哪裏呢,本來挺美的兩句詩,被溫家人折騰了太多遍,現在聽起來總覺得像染坊的對聯。

溫二爺已經瀟灑站起身來,抖了抖洋蓮紫的紗氅,便是一陣暗香浮動:“你們先喝茶聊著,咱們晚宴上再聚,好好兒給振羽接風,到時候開一壺秋露白。”又看看笑笑二人:“這倆孩子也留下吃飯!江家的糟貨做的好,把那桂花糟藕給孩子們切了吃!”

“溫二哥客氣了。”倆蘿莉連拒絕的話都懶得講了,就算‘請假’也不能跟這位爺講,說不定越說也來勁兒,到時候非逼著倆孩子在溫家留宿可怎麼辦——‘你倆別走了,就在大富齋睡,一屋子的糖呢,就躺上邊兒睡!’

饅頭站在風華絕代的溫二爺身旁,仰視道:“爺忘了,金家的少爺要送給姑娘兩張看戲的請帖呢。”

“哦對,”溫二爺掏出兩張明橙色的紙箋出來,放在西子麵前的桌上,“今兒小金也去江家了,晌午還一起喝了兩杯,他專給你的請帖,說是弄的什麼雜劇。他們金家最能折騰。”

西子與瑞彩一人拿起一張請帖看,明橙色的箋子上印著灑金蝴蝶,西子不由念出來:“四月十八,巳時,南浦街,催雪樓,誠邀同賞小戲《梁祝》。”

“再沒有想到還能把祝英台的故事編成戲來唱呢!這個倒是新鮮。”瑞彩稀罕不已。

西子也興致滿滿,不由又道:“我們三個女孩子,這請帖就隻有兩張。”

溫二爺不認為這是個問題:“秋怡那裏還有,到時候你和她一道兒去。今兒她就念叨了你半天,還專讓廚房給你做了蜜汁酥肉的。”

西子的表情比較複雜,笑笑的翻譯是:偶絕不與江秋怡同框!沒有戲票偶坐皮皮蝦衝進場子裏。

饅頭慢手慢腳總算係好了溫二爺紗氅的珠繩,主仆二人終於飄飄移駕。

笑笑舒一口氣,畫風總算換回來了。

溫二爺踱出月亮門還飄來一句:“秋怡那十幾個表弟表妹,每次都嚷嚷著讓我帶著弟弟妹妹過去,下回你們都得跟著去!”

溫西岫抿了口茶,吩咐鬱金:“把唐姑娘關於切花的主意記下來,等三爺回來了交給他看。”

笑笑決定專注地想一想自己的事情,溫家人的節奏實在令人應接不暇。

瑞彩將那戲票給笑笑看,又問西子:“皇上剛解禁教坊司,這一家就排了新戲,動作倒是快。隻不知,這金家是哪一個金家?”

“是人參金家。”西子道。

“他們賣藥的還開教坊司?”瑞彩驚訝。

溫至翀噙著紫蘇梅子插言:“倒是聽說金家的二公子金仲倫喜好古歌謠,專去各地找尋唱古歌謠的民間藝人,還組了個唱古歌的班子。這事兒傳了好幾年了,今日才知是真有其事。據說,金仲倫還買下很多嗓子好的小孩子,由老藝人們親自傳授古歌呢。”

看來,‘金氏影業’已經在暗暗啟動了,旗下的藝人都簽好了,而且全是終身製。

瑞彩對金仲倫的行為表示不理解:“他們金家的長輩難道不幹涉麼?就這麼任由子孫聲色犬馬、不務正業?”

笑笑忍不住糾正:“其實戲劇與繪畫、琴箏一樣,都是藝術,若能為之孜孜不倦地努力,也能做出一番事業的。”——金老爺子哪裏是不管,恐怕是實在拗不過孫子,隻得任其自由發展了。誰能想到,多年之後,金氏影業做到了全亞洲最大,風頭完全蓋過了金家的祖業‘金氏製藥’。這都是後話了,不提,現在是‘前傳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