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眼兒。
笑笑聽到這個名字, 陡然生出一身雞皮疙瘩來。
想起剛來元龍朝的時候, 便是從那高梯子上摔下來才得以還魂複生的, 據說那梯子就是被這個叫貓眼兒的丫頭動了手腳。
再加上當時織金給自己提供的種種證據, 這貓眼兒是處心積慮要害姑娘的命, 或者說, 是處心積慮令唐家家破人亡!
“在趙州的時候, 奴婢還隻是個熬藥的小丫頭,那貓眼兒是做針線的丫頭,據說是在趙州當地雇來的。因她的活計好, 為人又活絡,很多丫頭都願意找她一起做活兒,”小笛兒被姑娘拉著坐在繡墩上, 回憶著關於貓眼兒的種種, “因她是趙州本地人,每個月可以回家一日, 便常常給大家帶些零嘴兒玩意兒, 那些小丫頭們都喜歡圍著她轉。”
“她可認得你?”笑笑問道。
“她應該認不得奴婢, ”小笛兒搖了搖頭:“那時候她們在後院裏玩耍, 奴婢就在小廚房熬藥, 常常坐在門口看著她們玩, 貓眼兒什麼都精通,踢毽子跳百索抓羊拐,哪一樣都占尖兒。我隻覺得她與別人都不同。”
“如何不同?”
琉璃燈的光將主仆二人的影子照在牆上, 仿佛深夜裏蠢蠢欲動的巨獸。
“她與旁人有何不同?”笑笑又問了一遍。
小笛兒仔細想了想:“奴婢隻覺得, 任何人主動對旁人示好都是有目的的,若那貓眼兒僅僅是為了是為了巴結人,去接近那些體麵的大丫頭便是了,根本無需犧牲自己做針線的時間來陪著小丫頭們玩兒。”
對於小笛兒的推心置腹,笑笑很感激。
小笛兒繼續道:“貓眼兒對府上的每個人都很好,甚至每回得了賞錢,都拿去買了零嘴兒與大夥分吃……奴婢隻是覺得,無論長工短工出來做活,都是為了養家糊口,那貓眼兒卻像是從不操心這些似的。”
笑笑想起染碧曾經說過,貓眼兒那裏總有最全的花樣子,丫頭們繡花都去找貓眼兒借那花樣圖冊。染碧也曾經感慨過貓眼兒出手闊綽,總是不缺錢。
“她可曾接近過你?照理說,如此滴水不漏的人,定然會令每個人都覺得如沐春風吧。”笑笑直接問道。
小笛兒蹙著眉頭道:“我們司藥房的院子很小,也不允許無關的人進來。隻是,因為熬藥的屋頂進行修繕,曾有那麼一個多月的時間是在後院小廚房熬藥,奴婢這才發覺了貓眼兒的不同。她自然是向奴婢示好的,還曾說過幫忙看著藥,讓我歇一歇,奴婢生怕出了岔子,每一回都拒絕了。”
貓眼兒曾經提出幫小笛兒熬藥?現在想來真是後怕。
“奴婢那些日子在生痄腮,兩個腮幫子都塗著清涼解毒的黑藥膏,故而……那貓眼兒並沒有見過奴婢的真實相貌。”小笛兒肯定地道。
笑笑握著茶杯,裏麵的水早已涼了。
“你方才說,在園子裏見到那貓眼兒,不是丫鬟的打扮,倒像是位年輕的太太,”笑笑想起小笛兒剛才說過的話,“貓眼兒的年紀究竟多大?”
“和描紅姐姐差不多,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或許那年紀也是虛報了的,但最多也超不過十八歲。”
小笛兒一向謹慎,不是十拿九穩的事情,絕不會跑到自己麵前來亂說。
但笑笑還是忍不住又問一句:“你可看清了?你可斷定?”
“奴婢對她的身形和走路的樣子印象很深,就是因為她穿著扣身襖,還戴著鳳釵,奴婢一時不敢冒認,便一直偷偷尾隨著她,直到她與自己的丫頭說話,從那聲音更斷定是貓眼兒了。”小笛兒見姑娘問的仔細,更不敢遺漏任何細節,“直到那場雨下起來,奴婢假意與她在同一屋簷下避雨,才將其看了個清清楚楚,確是貓眼兒無疑。”
貓眼兒,幾個月前還在趙州“當差”,如今竟也來了京都,還嫁了個實力不俗的商賈,不然怎會有資格受邀參加溫家的玫瑰宴。
或許,那商賈本就是她的夫君,甚至,那商賈就是她背後的那個人。
那個主謀。
笑笑倒抽一口涼氣:“她住在哪間客房?”
通過客房記錄,便能查出她的真實身份,至少,能查出她的夫君究竟是何方神聖。
“奴婢隻是與她那丫頭聊了幾句,且還是背著她的,以貓眼兒的精明,即便她記不住奴婢的相貌,怕也是能記住聲音的。”小笛兒走到窗邊,指了指東北麵的一座樓閣:“那丫頭說她們住在木香閣的,還說臨出門時忘記關窗,擔憂樓高令那雨潲的厲害,把太太心愛的古琴打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