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元龍朝後, 似乎每一個端午節都過得不那麼平靜。
記得去年端午, 笑笑一個人在船中小憩, 除了有幸聽到丫頭們鬥草, 還“有幸”聽到了慈姑和瑞祥說起那雲懿的事情, 直教人心情跌入穀底。
今年同樣承襲了去年的風波走勢, 隻不過事不在竹裏館, 而是在五房。
黃昏時分,笑笑正與父母吃著晚飯,便聽說了五叔被祖父暴打的消息, 來人說得有鼻子有眼兒:“也不知五爺闖了什麼禍,氣的老太爺當場就要拿花盆砸他,誰知他情急之下又嚷嚷著要分家, 說讓老太爺將財產分成五份兒, 他隻拿其中一份,他們五房要分出去單過, 老太爺氣憤難當, 就動了手, 還說要吊起來打!”
唐起帆聽了這話, 飯也顧不得吃, 便急匆匆去了老爺子那邊。
“五叔為何要急著分家?如今他們五房也算享受著公中的錢, 豈不是更劃算?”笑笑一時想不通這起衝突的緣由。
珊娘歎了口氣:“起升的生意賠得厲害,據說最近還打起了五弟妹那點心店的主意,五弟妹去老太太那裏哭著告了狀, 這才算罷了手。”
笑笑也多少知道些五叔的事兒, 因為那些高麗參賠了不少錢,投資的另外兩處生意也都半死不活,之前他就曾想過替老爺子接下黃金承采這一塊,誰知老爺子絕不應允,為此父子兩人還生出了些嫌隙……想不到今日竟到了算計五嬸嬸點心店的地步!那兩間小小的點心店才能抵出多少錢去?看來五叔這次真是缺錢缺怕了,連麻雀肉都看得肥豬般大。
“聽說祖母貼補過五叔。”笑笑說著道聽途說來的話。
珊娘點點頭:“看來是把老太太的錢也賠進去了。何止是你祖母,咱們家也貼上去些錢呢……可惜起升一意孤行,並不願聽你爹的建議。”
笑笑也隻好搖搖頭,本朝的五叔和前世的那個五叔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自負衝動,不計後果,用當年奶奶的話說就是:有了狠著,沒了又不肯忍著。
娘倆個也沒再就這個話題聊下去,該幫的也幫過了,給出建議來對方也不聽,對這個人實在沒什麼好聊的。
兩人吃罷了晚飯,便去炕上逗了逗雙胞胎,“小宇宙”已經滿二十天,很是長了些肉,總算有些胖娃娃的模樣了。——在古代,雙胞胎不能胖,胖了就意味著難產,因此,越是瘦小越能保得住命。
笑笑也是近些日子才知道,古人並不太喜歡龍鳳胎,因為大多龍鳳胎總是女孩子壯實,男孩子偏小偏弱,如果兩個隻能活一個,往往女孩子的成活幾率更大些。——也不知道這說法有什麼科學依據,反正元龍朝人將這個現象稱作“惡紫奪朱”。——這幫重男輕女的家夥們。
笑笑正想著紫色為何被稱作“惡紫”,大約是因為紫色雖然尊貴,但卻為紅藍雜色,遠不如朱紅色正統,記得有個成語“紫色蛙聲”就是比喻以假亂真,以邪壓正。
正胡思亂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就見父親回來了,擺了擺手沒讓熱飯,說不想吃了。
珊娘在一旁試探性地問道:“老爺子和老太太這會子……可消了些氣?”
起帆一時不語,丫頭們極有眼力見兒地退下去了,笑笑也正要跟著下去,見父親衝自己擺擺手,便又坐回了繡墩兒。
“老爺子最氣的是,起升差點兒驚擾了展雲。”起帆慢慢說道。
展雲?展雲是哪一個?笑笑疑心自己聽錯了。
果然,珊娘也一臉懵懂道:“展雲?莫不是……”珊娘向北麵指了指,“住在那座樓裏的?三妹?”——珊娘說出“三妹”這兩個陌生字眼,極其生澀,仿佛是生平第一次說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