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崖一怔,隨即臉色稍紅。扶著林鈺的老嫗忙閃躲到一邊,用一口洛陽口音道:“恁快點吧,閨女還流著血呢。”
是啊,她的脖子還正滲出細密的血珠,眼下實在不是避諱男女之別的時候。
魏青崖忙上前一步,小心蹲在林鈺身前。她慢慢卸了力氣,整個身子伏在了他的背上。
樓梯不高,也就二十級。
他盡量讓自己走得穩一些,慢一些。
老嫗早走在前,打開了林鈺房間的門。她卻抬手一指道:“去陳管事屋裏。”
陳管事屋裏,就是剛才他猛然開門往外看了一眼的屋子吧。倒是緊鄰著。
魏青崖單手推開門。
空氣中淡淡的,腥鹹氣息撲來。
是血的味道嗎?
……
……
“怎麼就出了差錯?”
地上碎裂著三兩個粉磁茶杯,一個中年漢子跪在碎片中間,埋頭不語。
“不是提前打點過一番嗎?怎麼就沒能殺了她,讓她逃了。”頭上響起一聲冷厲的怒吼。
他們的確提前打點過,也就是尋個由頭給巡街的兵丁們每人一袋銀子。那些人得了銀子,忍不住都往街市上去。通往盛昌客棧的路上便沒了人。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洛陽府的兵丁會恰巧經過。兵丁們也好對付,他們早就想好了說辭。
就說林鈺是妓院買的丫頭,偷了姐兒們的銀飾衣服逃跑,這會兒要抓回去。
到時候就算有人看熱鬧,也多半不會理睬。
哪知道憑空就出現個馬車,那裏竟然就坐著梁王。
是梁王啊。
是先帝最寵愛的兒子。據說因為耽迷歌舞之樂,才沒能封為太子。現在封地就在河南道以北,緊鄰著京城,也算給盡了榮華。
這樣尊貴的人,怎麼就憑空出現了呢。
現在追擊林鈺的人被抓了七八個。要不是他們還有人躲在暗處觀察形勢,估計連個回來報信的人都沒有了。
魏書堯跺著腳,恨不得踢向這人。
屏風後忽然有個女聲淡淡道:“你下去吧。”
地上的人身子抖了抖,見魏書堯雖然仍滿臉怒氣,卻不似要反駁這句命令。
他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
娘的,他在屋簷外暗自罵了一句,“現在是土匪更像商戶,吵著要做生意。商戶更像土匪,吵著要殺人了。”
屋內的魏書堯沒有聽到他這句抱怨。
他正滿麵怒容,聽著一中年婦人寬慰的話。
“堯兒,”婦人從屏風後走過來,溫和道:“莫要動怒,動怒傷心肺,出肝火。”
“是。”魏書堯點頭道,神情裏的怒氣少了幾分。
“娘不是早跟你說過,讓你找人攔殺,隻是第一步嗎?”婦人微微一笑,圓潤的臉上泛著些尋常母親般的慈愛。
“是,可是——”
“可是你想自己做成了這件事給娘看,娘知道你的孝心。不過這畢竟是洛陽城,倘若出了人命,官府總要審一審查一查的。那樣就算你做的再好,總會有跡可循。”
“母親說的是。”魏書堯低下頭,麵有慚色。
“所以,還是用毒更好些。慢慢侵蝕,不知不覺間,那人就死了。咱們不過是多等一兩個月罷了。”
“那宮裏——”
“宮裏等得了。”魏夫人的嘴角揚起來,露出一縷詭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