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香囊的顏色,像明月升空後,月光浸染到夜空的顏色,紫中透著藍,上麵的銀絲繡又像月亮周圍的星,幽光浮動,恰恰是族長一直想要的顏色,可蒼族染不出這樣的顏色,嵐城的染坊也不染紫色。
拾京側過頭,果然見溪清和溪砂姐弟兩個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位客人的香囊,溪清衝他打了手勢,溪砂用蒼族話說道:“我想那女人腰上掛的夜色。”
拾京低頭盯著南柳的影子,說道:“可以賣錢,也可以換。”
南柳忽而一笑。
正如葉老板所言,他的口音,既像京音,吐字清晰幹淨利落,冷冷的,卻也帶著雲州音特有的柔軟溫和。
南柳蹲下來,單手支著下巴,歪著頭,笑眼看著他,說道:“也好,我正巧也有想要的東西,我們以物換物。你瞧上我身上的什麼東西了?”
拾京抬起手,指了指她腰間掛的香囊。
離近了看,他手指更是好看,修長幹淨,果然是從頭到尾連指甲尖兒都美。
見他要香囊,南柳愣了一下,拾京察覺到了,詢問道:“不可以換嗎?”
南柳心思百轉千回,捏著香囊猶豫了許久。
早些年前朝亂黨多,宮裏的細作也多,謹慎起見,母皇送她和北舟一人一個香囊。這香囊裏多是稀有的解毒應急良藥,還有一樣回魂草,藥性霸道可暫壓百毒,更是千金難求。多年來,南柳早已習慣配戴香囊,如今要真換出去,心裏有不舍也有不安。
不過,前朝舊黨早已被清除,各州百泰民安,她出入都有侍衛跟從,香囊掛她身上也沒用上的時候,不如給了他。
思及此,南柳慢慢摘了香囊,遞給拾京,笑言道:“可以換。”
拾京回頭同族人說了,溪砂很是高興,溪清問拾京:“她要我們拿什麼換?”
他們的對話,南柳隻能聽懂個大概,拾京扭過頭問南柳:“你想換什麼?”
南柳卻問:“為什麼他們的麵具都摘了,你卻還戴著?”
拾京訝道:“你想要麵具?麵具換可以嗎?”
麵具的蒼族語發音大約和官話相同,溪砂聽了,動作極快地摘下腰間麵具遞過去,眼睛黏在拾京手中的香囊上。
南柳懶懶瞟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到拾京戴的麵具上,緩聲道:“我啊,我想要你戴的這個。”話畢,直接出手摘了拾京的麵具,待看到麵具下的臉,南柳笑容一凝。
拾京的眉心勾著一彎月,雙眼下一左一右兩抹一指寬的紅,臉頰上塗抹著各種各樣奇怪的藍色綠色符號,猛然看了,以為又是一層麵具,這些花裏胡哨的色彩符號掩蓋住他的真容。
回過神,仔細看了,他也確實是個美人,生的白,鼻梁也挺,嘴唇嘴角都好看。
隻不過這美人像花貓。
花貓的眼睛像點了星光,明亮烏黑,此時正驚訝茫然又戒備地看著她,茫然給他的烏眸蒙上了層薄薄的輕煙,而被摘了麵具後本能的戒備,又令他的眸中莫名多了些冷冰冰的疏離感。
此刻,這雙眼睛像鉤子,勾住南柳的三分神魂,讓她溺於其中,無法自拔。
“你……”南柳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伸手過去,“你這臉上塗的都是什麼……”
怔愣的拾京竟然忘了躲。
南柳手剛伸一半,耳畔傳來張弓聲,那個花孔雀一樣的蒼族女人將箭頭對準了她,雙目冒火,用蒼族話喝道:“退下!”
南柳卻是不懼,一掃懶洋洋姿態,挑眉一笑,帶著幾分譏誚。
“怎麼?你們蒼族的男人還碰不得?”
雖聽不懂官話,但蒼族人是聽得懂語氣的,他們紛紛拔刀。
霎時間,空氣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