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末年。昭王班堯帶著伴讀裴古意到涼州製造辦查驗火銃製造。
是夜, 裴古意正在磨新想出的火銃轉軸, 班堯赴宴歸來, 推門而進, 高興道:“看我手裏這是什麼?”
裴古意轉頭, 見昭王宮裝還未換下, 就迫不及待讓他看自己手中的紫紅色的花。
裴古意驚道:“銅草花?哪裏來的?”
有銅草花, 就證明銅草花附近有礦。
“散席後,我到街上吃麵去了,老板家的孩子摘的, 在哈什山南麵,雲州境內,我要去看看。”
班堯把銅草花放在裴古意腦袋上, 微微一笑:“我走了, 今晚可能在外麵過夜。”
“我也去!”
“你跟你那小玩意相愛相殺吧,明天我來驗收, 能過就讓他們下工坊做一批出來試試。”
昭王將工具袋背上, 轉了過來, 又把炭筆火石和他縫製的牛皮本一起裝進去, 拍了拍袖袋中皇兄給的那枚銀針, 輕聲一笑, 覺得不礙事,就沒取下來。
“我這次回京,恐怕就要改口叫哥哥羲帝君了。”
“殿下別高興, 將來見到先帝, 先帝肯定還要擰你耳朵。”裴古意學著文帝的腔調,說道,“你兩個臭小子,祖宗的江山就這麼讓出去了,該打!”
班堯大笑著走了。
班堯野慣了,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經常帶著他的牛皮本四處遊逛,碰上好景好地就記下來。
他哥哥懶散癡情,不適合做皇帝,他更不適合。
他閑不住,如果把他圈在京城,每日圍著案牘打轉,他遲早會瘋。
班堯頗有經驗,十幾歲就一人跑到洛州的山林裏尋硫礦。他有自己的一套記路方式,也能依地勢尋到水源,在林中找到適合休息的地方。因而他這日興起到哈什山尋礦,裴古意並未擔心。
兩個人隨意慣了,到涼州來隻帶了兩個侍衛,早被班堯尋事打發走了。
班堯摸到哈什山,見下方山林連綿至目不能及之處,月色下,一半銀灰一半黑。
“小孩子肯定不會去那麼深的地方……”班堯思索道,“可能就在這附近。”
他從山上慢步走下來,一步一步都很小心,進了林子,他摸著樹幹上的青苔,撚起泥土聞了聞味道,慢慢朝南摸索。
漸漸走深了,夜晚寂靜的林中,傳來像是人痛苦時呻\吟的聲音。
班堯舉著就地取材自製的小火把,慢慢循聲找去。
呻\吟聲漸漸清晰,是從地上雜草掩埋的獵洞中傳出的,聽聲音,是個年輕的男人。
獵洞是人捕捉大型獵物設下的陷阱,裏麵往往會放置獸夾。
班堯把火把插\在泥土中,探頭詢問獵洞裏的人:“你還好嗎?”
下方的人搖了搖頭,說道:“太疼了……竹簽好像紮穿了我的腿。”
如果是竹簽,可能要比鐵製的獸夾的夾傷好點。
“沒事,我找藤蔓來。”
將人拽上來,班堯見他疼得抱著胸直哆嗦,把外衣脫了下來搭到了他身上。自己則蹲下來查看他的傷。
竹簽紮穿了鞋,班堯看了傷勢,說道:“林子裏有藥草,不過可能會走遠,把你留在這裏我去找藥草也行,我反正是能記得路的,不過,我們需要水,所以,我背著你一起去吧。”
他把頭發繞好,蹲了下來:“來。”
那年輕人慌忙搖了搖頭:“不……不,小的不敢……你是昭王殿下。”
這倒是奇怪了,怎麼看出的?
班堯問他:“你認識我?”
“小的是昭陽宮的漆匠,姓薑,曾經見過王爺……王爺用的那個四角玲瓏桌,上麵的漆就是小人補的。”
“還真是認識我。你叫什麼?”
“小人名薑福。”
“名字挺好。”班堯笑道,“那就更要背了,上來吧。”
他把工具袋挪到身前,背上薑福,讓他拿著火把,看著動物們在泥土裏留下的印跡和移動方向,朝水源處走,漸漸地,聽到了湍急的水流聲。
班堯笑道:“果然沒錯,是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