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 燈火闌珊處 喜宴(1 / 3)

建元二十三年秋, 九月初五, 大吉。

拾京換新衣戴銀飾, 興高彩烈收拾好自己, 朝藤椅上一趴, 叫傅居來把自己推出去。

傅居說:“你知道你像什麼嗎?”

拾京洗耳恭聽。

傅公子一邊笑一邊比劃著:“像塊……自己把自己洗白放好料的肉, 急切地躺到案板上等切碎下鍋。”

拾京很不能理解傅居的笑點, 毫不留情的戳穿道:“……傅居,你是怕成親結婚嗎?”

傅居果然不笑了,深沉道:“婚姻是利益結合, 有利益就一定有束縛,家中的,外人的, 和你綁在一起的那個人的, 都是一道道枷鎖。而我要的是建立在自由之上的愛,無拘無束, 愛時盡歡, 真誠以待即可。所以蒼族的那種, 是我的理想狀態……不過, 你這塊肉不懂, 我啊, 現在看著你和公主這麼高興,我心情是沉重的。”

拾京沉默,他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 說道:“雖然能理解一點……但能和南柳正式成婚我還是很高興。”

傅居點頭:“明白, 你這是非要脖子上套個鎖才會心安的典型。”

“……傅居。”拾京嚴肅道,“你既如此不喜成婚結親一事,當初還為何要接那張婚旨?”

傅居哭笑不得:“肉子,這就是你天真了,當時我哪敢拒絕……”

“那時候不敢拒絕,這時候就敢了嗎?你前幾天還說你要寫封信發到京城退掉那張婚旨。”

傅居道:“因為彼時我在牢籠中,不得不從,而現在,天高皇帝遠,大不了一輩子不回去了,我也不怕什麼,而且公主也想明白了,那張婚旨已經名存實亡了,懂了嗎?”

傅居把他推出去,帶上門,悄聲道:“陸家被抄了。”

“什麼意思?”

“……就是他家完了的意思。”

拾京愣了片刻,先道:“該,我聽南柳說了,要不是他們,神風教早完了。”

繼而,又遺憾問道:“陸澤安也要完了嗎?”

“陸大公子戴枷鎖到連海州去了。”傅居說,“真枷鎖。”

“可惜。”拾京道,“雖然笑的假,但是他和我說話時的態度挺好的。”

不提這個,還想不起之前傅居扔給他的威脅。

拾京嗬嗬笑了起來,說道:“傅居,之前你還說,如果婚旨下來,就不會再給我麵子,家裏肯定不會給我留屋子住。我呢,心地善良,不跟你一樣,所以,等我和南柳離開這裏回京後,你需要我把之前在林子裏住的樹洞留給你嗎?裏麵的蛇啊蟲的,我一個都不帶走,都留給你。”

傅居:“……”這小子竟然還記仇。

南柳這次簽婚書沒敢大張旗鼓吆喝,連侍衛都猜不到她要做什麼,隻覺得公主一反常態,又是問吉時又是問雲州婚俗,還換了新衣,可能有詐。

但沒有一個侍衛敢朝婚書上想。

雲州府的官員們自然也是猜不到的。

南柳推著拾京進了雲州府後,以視察公務為由,翻出雲州章,拿出裁剪好的婚書,潤了筆寫下封榮兩個字,把婚書交給拾京。

“在我旁邊寫上你名字。”

“名字就可以?”

“名字就行,就是你,十三州不會有重名了。”南柳說道,“江士京什麼的就算了吧,寫拾京就好。”

拾京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就像之前在祈願燈上寫自己名字一樣,慢慢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了婚書上。

傅居蓋上自己的官印,寫好名字以證此婚書有效,吹幹墨跡後,把婚書收進小匣子中,交給南柳,南柳眉開眼笑,輕輕摩挲了下匣子,鄭重交給拾京。

“收著。”

“千古一大奇。”傅居想起婚書上的名字,忽然笑了起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你倆絕對能憑此名傳後世。”

“過獎,再翻一翻史冊,指不定傅公子就在我們後頭那一頁。”

傅居微笑搖頭:“這就完事了吧?真不知道你們折騰什麼……”

“沒有呢,日落之前我們還要動土栽樹,晚宴來嗎?”南柳笑道,“在攬月樓,我們的婚宴,雲州當地的婚宴菜品,沒請幾個人。”

傅居若有所思道:“蒼族的你要請嗎?”

“我閑瘋了……”南柳說完,忽然一愣,“……溪清他們嗎?”

剛剛一直靜靜聽著沒表態的拾京連忙應道:“要的!”

南柳看向他,尚在猶豫中:“他們會來嗎?”

“會的!”拾京狠狠點頭,“貝珠阿娘和溪清她們一定會來的。”

“傅居你說呢?”南柳雙眉微蹙,“你覺得他們會和和氣氣來,吃完晚宴就走?”

蒼族一分為二,擇居新址的蒼族人盡管並不像選擇留在林子裏的那些族人一樣守舊頑固極端厭惡外族人,但對外族人的態度也沒好到哪裏去,再加上南柳之後的發兵圍林,給林子中的那些蒼族人定罪,這些使住在新址的蒼族人內心十分煎熬,對外族人的態度便更是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