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月不見, 裴雁陵‘叛變’, 投入柳帝君麾下, 十分盡職的將南柳送到, 在南柳異常鄙夷的眼神中, 行禮告退。
南柳:“雁陵你個叛徒……”
雁陵臉上表情紋絲不動, 摸了摸腰間垂的三色堇花翎, 指了指自己,給南柳飛了個眉。
“我升職了——”
她做了個口型。
南柳白眼一翻,無聲讓她趕緊走開, 自己深吸口氣,去給柳帝君行禮問安。
“我剛進京,腿還沒邁開, 就被捉來了。”南柳嬉皮笑臉, “父君,你有這麼想我?”
柳帝君上前反複看了女兒, 確定她安然無恙後才鬆了口氣, 微微笑道:“你要謝謝我, 你母親很生氣, 現在讓她看到你, 你們肯定要吵起來。”
“那你就讓拾京去?你們兩個……商量好的吧?怎麼, 還要把我倆分開勸離?”
柳帝君一口茶沒能淡定喝進口中,抬頭問道:“勸什麼?”
南柳摸口袋,摸了個空, 想起婚書在拾京身上帶著, 哈哈一笑,坦白道道:“父君,我和拾京成婚了,離開雲州前辦的,討的雲州府的婚書。官府為媒,傅居證婚,改天讓父君見見我的婚書,現在不在我身上,拾京拿著呢。”
柳帝君慢慢放下茶杯,怔了好久,問道:“南柳,你認真的?”
南柳笑答:“感情的事,能不認真嗎?”
柳帝君微微搖頭:“……我隻是看不出,我什麼都沒看到,卻忽然被女兒告知,她要為一個人付出真心,我怎麼會信?南柳,你看上他什麼了?”
南柳正要回答,見柳帝君忽然站起來,神情嚴肅地望著她,又問:“或者說,他真的是不可取代的嗎?非他不可?你總要說出理由來,讓我知道。”
柳帝君慢慢說道:“你從小就散漫隨性,不會長久的去喜歡什麼,你這樣總讓我覺得,我女兒的心在天上飄著,情也好,還是承諾也好,從不會認真對待。南柳,我現在很想知道,你是真的想清楚後做的決定,還是……和小時候沒什麼區別,什麼都沒想好,衝著興起,就要許人婚諾。”
“……”
南柳心道,她這是做了什麼壞事,怎麼會給父君留下這麼個薄情寡義的印象。
南柳想好,也不著急,慢慢說道:“父君,將來要走什麼路,我還沒想清楚,但陪我走路的人,已經在我身邊了。此生能找到願意陪我的人,是我的榮幸。盡管我的眼前還是迷霧,想不清的東西也都沒有變,我不喜歡的,不清楚的,不想做的,還都那樣在眼前的迷霧中等著我,但陪在我身邊的人,讓我倍感欣喜不願分離的人,我卻看得清。一生一世吧,這種感覺。”
“你是如何知道你現在的喜歡是真的,是長久的?你之前喜歡的東西有那麼多,現在和之前的喜歡何其相似,他也有可能隻是你的眾多喜歡中的一個?你何來的唯一?南柳,告訴我。”
南柳愣了好久,慢慢笑了起來。
“我想,他不一樣吧。”
“我之前的那些喜歡,放下時,心中會有遺憾,也會有低落,但轉瞬即逝,並不深。但我對拾京的喜歡,一天都放不下,已經深到了骨血中。當他說他要離開我時,我心是疼的,就好像心長在他身上,他離開,就被他扯著走,又空又疼,還撕扯不掉……父君,我應該是離不開他了。”
柳帝君微微動了動嘴角,像是偷偷笑了一下,之後還是嚴肅的模樣。
南柳垂眸,帶著些愧疚,輕聲問柳帝君:“父君,我是不是很沒出息?”
她的問題,柳帝君沒有回答,隻是問南柳:“你不要儲君位了?”
“我真的不要,我做不好,也不喜歡。我不要了……可以嗎?”
“選擇總會有取舍,你的意思是,你要取情而舍棄將來的帝位,是嗎?”
南柳鄭重點了頭。
“是。”
柳帝君緩緩歎了口氣,看向女兒的目光既有擔憂,又有欣慰:“南柳,世人皆重仕途家國大業,而輕情愛,你如此選擇,後世史冊恐會……”
南柳無比認真地回答道:“父君,對於封榮而言,是情重。我現在唯一想要的,想嗬護的,就是那份情。”
“父君是不是很失望……”
柳帝君輕輕點了頭,又搖了頭:“有一點,但是南柳,你要知道,作為父親,我的心願其實很簡單,隻要你平安活著,每天都是高興的,此生再無坎坷,我就滿足了。”
南柳微訝。
“所以,以後不要再衝動了。”柳帝君疲憊道,“爹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若是再有一次公主生死未卜,我恐怕就撐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
“一定記在心上。”
“好。父君……謝謝。”
北宮秋月高懸。
南柳窩在床榻上,靜等著明日的暴風雨。
不知父君把話學給母皇後,她會是什麼反應。
可能會罵她不孝,會氣的頭疼……
南柳閉上眼睛,內心煩躁不安。
她翻了個身,鬱鬱地想,不知道拾京被母皇安置到哪裏去了……
他們定不會苛待拾京,但她還是放心不下。
這段時間一直和他在一起,猛的空出半邊床,她心裏空落落的。
“南柳。”
身後傳來一聲輕喚。
南柳一骨碌坐起來,驚訝轉頭。
拾京怕扯到背上的傷,小步慢慢挪過來,雙眼一彎,笑的特別開心:“真的沒睡著呀,等我呢?”
南柳睜著大眼,一臉不敢相信:“你怎麼來的?”
“走來的……這邊台階太多,藤椅推不進來,我就慢慢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