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和訂單的飛速擴張給工廠主帶來的是源源不斷的財富,而逐利則是商人的天性,獲得的財富隨即被轉換成為新的,可以繼續創造更多財富的工廠。大批的世代困守於土地之上的農民也被明元誘惑著,賣掉了土地,攜妻帶子進城務工。從統計數據上來看,那幾年的大明帝國絕對是近五十年來經濟最好的幾年,工廠主、工人、乃至留守土地的農民都得到了更多的利益,當時執政的內閣更被輿論認為是最好的一屆內閣。不過一切的美好,都建設在“戰爭”這個大主題之下,戰爭再是曠日持久,也終有結束的一天,歐羅巴洲各國再是滿目瘡痍,工業全毀,也有重建之日。沒有了軍隊的大宗消耗,歐羅巴洲各國的工業也開始重新恢複生產,而國內大部分不知國際形勢的工廠主還在繼續擴大著自己的生產規模,以期獲得更高的利潤。一進一退之下,矛盾就此爆發。大批新建好或者尚在建設的工廠被廢棄,已投入生產的工廠或減量或裁工,賣掉土地入城務工的新工人,一直在城中,隻會務工不會其他的城市工人階層,驚恐的發現自己的收入在逐步減少,甚至有無業的危險,雖然有官府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但卻無力與經濟大勢相抗衡,隻得提交議案,采取措施,小心翼翼的維持著脆弱的平衡。成為最後一根稻草的是自美利堅國起始爆發的經濟危機。與明帝國一般,美利堅國也是世界大戰中的受益國,在戰爭期間,美利堅國內工廠增長速度比明帝國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但當歐羅巴洲各國為了重新培養自身的工業,開出了針對美利堅國的多達二百餘項的工業品入口限製令後,嚴重的生產過剩再也看不到一點解決的希望,投資商的資金化成了無人購買的商品,投機客們的金錢也打了水漂。因此,從華爾街的股票市場開始。席卷半個世界經濟危機爆發了。相對於美利堅國人人醉心股票,一夜暴富的心態,明帝國很幸運,至少數千年傳承下來的保守的,也可以說是陳腐的觀念發揮了作用,人們更多的將投資的目標放在實業或者土地之上,而在大部分明帝國公民看來“虛”的股票市場中,折損得多的不過是那些投機戶。“當然,我們在上海的股票市場,損失得並不算很多隻是相對於華爾街而言。”吳麒解釋著:“單要列數字,還是很嚇人的。”“多少……”陸暉其實對。“超過一百億明元。”吳麒給出了答案,直接嚇得陸暉一個哆嗦,一百億啊……那得是北方軍團多少年的軍費啊,換成奔霄車,那得把整個南京城都塞滿了吧。“多謝吳鎮撫解惑,使暉茅塞頓開。”聽完這些數字,陸暉已經基本能把事情勾勒出大概的輪廓了:“大人,那我們……”“殷善你來說吧。”方雅點的正是那個方才嘲諷陸暉的陰冷青年。“是。”殷善名字雖帶了一個善字,但是臉上神色,實在是跟這個字搭不上什麼邊:“工人們的意願是為了找到工作,養活自己和家人。但是總有些人,或者團體想借勢而動,因利導勢,用更大的混亂為自己謀求更大的利益。根據我們查證,今年的八十九起衝突事件之中,裏麵至少有不少於八十起是有人為煽動。當然這些人隻是自詡為為兄弟們謀利益求活路。煽動最沒有腦子的愣頭青來帶頭,自己躲在人群裏點火。”陸暉想起方才在街上的見聞,躲在人群中喊口號的人,出現時機恰到好處的學生遊行隊伍……麵色不禁陰沉了下來。“殷……殷兄弟。”因不知對方官職,陸暉猶豫了一下,叫了一聲殷兄弟:“幕後組織者,殷兄弟是否有所了解。”“嗯。”殷善嗯了一聲,點了點頭,隨即坐在他身邊的胖子千戶段瑜伸出胖乎乎的手,在殷善的腰眼處捅了一下,提醒著殷善還沒有自報官職。猶豫片刻,殷善還是選擇從善如流:“下官殷善,目下為參謀室主事,領千戶銜。”“殷千戶好。”陸暉點點頭:“但未知是哪些團體,是何來曆。”“煽動者的成分比較複雜,有國內的中興黨、工人社,也有國外的,一如倭人。”殷善詳細解釋著:“中興黨又名中華複興黨,是屬於未在有關部門進行登記和管理的地下黨派,此黨派思想一貫激進,其宗旨便是廢君主立憲,仿美利堅國例,建立共和國,實行全民****製度……”“聽起來倒是挺好的。”陸暉笑容之中,不知為何有些嘲諷之意。“也就能聽聽而已。”殷善毫不留情的對中興黨進行了鄙視:“他們的總部設在美利堅國內,在帝國境內沒有分會,當然是明麵上的分會。但是口號傳單卻總是源源不斷的在各地出現,出了什麼事,總能發現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插了一腿。總之,是隻極其討厭的蒼蠅,打不著,趕跑又回來,還老利用媒體發難,跟不少反對黨不但是招數相似,甚至在私底下,還有些往來。”“那麼中興社隻是個純政治黨派,而沒有武力了?”在陸暉的概念裏,隻有一隻專業的軍隊,才是武力,至於什麼巡街力士,不過是掃地的工具而已。“有,但不多,而且應該是在中興黨的海外秘密基地訓練。我們能獲得的中興黨這方麵的情報,並不多。”“嗯。”陸暉點點頭:那工人黨呢。”“中興黨的思想已經算激進了,但是於工人黨比較起來的話,中興黨隻能算保守派了。”插嘴的是方雅,嘴角的一抹苦笑證明著錦衣衛南鎮撫司的第三指揮使,對於這個工人黨,是多麼的頭疼。“那他們的宗旨是什麼?”比中興黨要求廢君主的要求還要激進的思想,或者說是主張,陸暉有些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