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禮……”再度踏上南京參謀部的水磨青石地麵，陸暉心中頗有些感慨，不過十日前，他身著軍服奉命前來報道，而十日後，他卻穿著錦衣衛的黑色製服，受邀前來，代表錦衣衛，協同軍方商議要事。“陸僉事請。”在門口迎候的是一位年輕軍官，年紀不過二十三四，鼻梁上架著一副隱私邊眼鏡，文質彬彬，胸前的軍官標牌卻顯示他是武銜正六品的參謀。“請……”錦衣衛的全套製服穿起來，也是不比軍裝差多少的，馬靴、玉扣帶、短劍等一應俱全，尤其是外黑內紅的大氅，穿著陸暉這種身材高大挺拔的人身上，越發顯得氣勢逼人，讓人不敢直視。目的地是一個小型的會議室，長桌前已經坐了五六個人，腰背板直麵無表情的是軍人，麵色陰沉的是憲兵，半靠扶手的是巡街緝盜校尉，至於那大腹便便的……大約是個行政官吧。“錦衣衛南鎮撫使司陸僉事大人到……”伴隨著唱名，陸暉被那個年輕軍官引到左手邊的第二順位坐下，隨後又零零散散的進來幾個人，聽唱名，不是軍方的就是地方上的司法官，陸暉與這些人都不熟，也懶得去混，便默默閉目養神，腦中不禁回憶起了昨日錦衣衛內部會議上說的那些事。工人黨確實要比中興黨激進許多，他們號稱的是工人是創造者，是一切群體之中最為優秀的集體，整個世界應該由工人統治，而剝削工人的工廠主以及支持工廠主的帝國，都是要被打倒的對象。真是受不了，陸暉並不反對為工人增加福利，但是打倒一切，純粹由工人統治，這幫人的口號也太扯淡了……打倒完了就能大家都富裕了不愁吃穿永遠平等麼？哎，聽起來似乎中興黨的口號還靠譜一點，怪不得據說在文人之中，同情甚至偏向中興黨的，占了不小的比例。“副參謀長大人到……起立！”唱名聲再度響起，打斷了陸暉的思緒，隨大流起立，迎候一眾人中品級最高的，也是權力最大的南京參謀部副參謀長，武銜從二品，“金陵之狐”，蘇林霜。“諸位請坐。”蘇林霜在最上首坐下，目光掃視一圈，最後落在陸暉的臉上，臉上神色雖依舊冰封如故，眼中卻稍融了幾分，多了些許暖意及讚許。軍方的會議是不會有地方官府那般繁文冗節的，桌邊一眾人按序先後起立報名，就算是互相認識了，陸暉也終於搞清，今天這一張小小桌旁，彙聚了南京城防營，東南軍團駐南京野戰序列第七、第十八軍，江南道南京布政司衙門，南京通判府衙門等多個勢力的代表，當然，以他自己為代表的錦衣衛，也正在參與了。“諸位，昨日朝天宮廟會前的暴亂諸位應有所聞，具體情況在諸位麵前的卷宗內，由於當時出動了憲兵，故而南京參謀部依法令全權處置。現在暴亂已經平息，故而請大家前來會議，將事件進行移交。”蘇林霜做了簡短的介紹：“現在，就移交一事，問大家有什麼問題或意見。““第七軍無意見。”“第十八軍無意見。”首先出聲的是兩個軍人代表，這種事本來就跟他們沒有什麼關係，出席這個會議據說也是接到了待命命令而已，實際上到暴動被打壓下去，他們也隻接到待命命令。“城防營無意見。”比起第七跟第十八軍來說，城防營的跟這件事的關係還是要大一點點，不過城防營也是一貫的隻管抓不愛審，更何況根本不是他們抓的人。“憲兵監獄臨時羈押暴亂份子四十三人，會議結束後將送至東城監獄，請通判府派人接手。”黑衣憲兵沉聲道。“我們會安排好的，請放心。”基本上來說，通判府是在座衙門中最小的一個，同樣也是具體處理事情的一個。“布政司會派專人處理善後事宜。”大家輪流表態，倒是顯得陸暉很是沉默了。“錦衣衛有何意見。”果然，蘇林霜將話題引向了陸暉。“錦衣衛有充分證據相信並證明，此次暴動是有仇視帝國的敵對勢力組織的，為帝國萬年基業計，故而需要先期對已羈押的暴亂份子進行篩選審問，請憲兵部及通判衙門配合。並將就此事進行專門調查，由本官負責，諸位如有相關情報，請務必送頭陀嶺一份。”陸暉的話也很簡單。“那不知是哪些敵對勢力這麼猖狂，竟在錦衣衛的眼皮底下鬧事。”錦衣衛在官府之中的人緣並不好，尤其是文官衙門，對於囂張跋扈，基本不給人留麵子的錦衣衛至少有九成恨得牙癢癢，主司刑案的通判衙門尤是如此。陸暉話音剛落，那邊通判衙門的代表就開始出言諷刺了。“不知道。”陸暉冷冷一笑：“可能是別國間諜，也有可能是中興黨，也有可能是工人黨，甚至……是通判府衙門也說不定。”“你……”那人知陸暉是新近上任，便想著震一下立威，好叫別的衙門也別小看咱通判府。“一切皆有可能，本官隻是猜測。”陸暉本無意打嘴皮仗，方才說話夾槍帶棒也隻是反擊而已。見那人語塞，也就懶得繼續糾纏了，轉為閉目養神，表示不一般計較。這等高姿態也好叫那位生生在胸口氣悶了一團血。“關於錦衣衛的要求，諸位有何意見。”蘇林霜繼續詢問，得到的答案大部分都是“無有”，隻有通判府衙門要求憲兵必須將羈押的暴亂份子送至東城監獄，不得帶回錦衣衛大獄，並且錦衣衛必須保證審問時不動大刑，不得危及暴亂份子性命。陸暉沒有糾纏，直接應了下來。通判衙門還是眼界太窄，隻是想著自己別擔責任，卻不想想，對付這些大老粗，錦衣衛還真用不上什麼大刑。會議很快就結束了，陸暉在出門的時候卻被攔住了，攔他的正是方才引路的那位：“陸大人，蘇參謀長請您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