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微微顫動,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發不出來,隻是無聲的說了個‘我’字,全身上下便被無盡的恐慌所淹沒。

寧歸看著他,眼中其實並沒有什麼怨恨或其他的情緒,隻是平靜的,嘴唇微微顫動,可說不出話來,隻要她張開嘴巴,便有無盡的鮮血湧出,止也止不住,那些血液堵住了她想說的話。

她最後的目光是望向龍床的,伸手似乎想握住龍床的手,表達些什麼,隻是卻顯得沒有什麼力氣。

龍床也是呆了一瞬,隨即看見寧歸的動作,連忙將自己的手伸出來,想握住她的,然而······

龍床的手才伸到一半,卻看見往日裏總是被他嫌棄神經質的寧歸,她微斂疲憊的目光突然合上,像失去了全身力氣一樣,伸出的手還沒有握上他的,便無力垂下。

她的手落在了身側,被血液沾染,眼睛卻已經合上,突然的寂靜,仿佛一切都失去了含義。

“宿主······”

龍床愣住了。

然而隨即耳邊便傳來主係統機械的聲音。

“滴,由於宿主意外死亡,請您返回主係統處重新綁定。”

“滴,由於宿主意外死亡,請您返回主係統處重新綁定。”

“滴,由於宿主意外死亡,請您返回主係統處重新綁定。”

主係統的聲音重複了三遍,可是空床不敢相信。

······怎麼可能。

不可能的,他根本不相信。

那個神經兮兮變態猖狂的垃圾宿主就這麼死了?

龍床隻覺得自己的腦袋似乎突然受到了猛烈一擊,主係統的提示音明明是他平時最期待的話,但這個時候,卻顯得茫然無力。

宿主最後的目光是望向他的,那一眼裏有什麼未完的話他看不清楚,但是······她怎麼會就這麼死了?

不可能的。

不可能。

龍床像是全身的力氣突然回到了身體,他不知道哪裏來的膽量,猛得推開呆愣住的顧寒,然後握住垃圾宿主宿主的肩膀狠狠的搖晃了幾下。

“宿主!宿主你快醒醒!宿主!寧歸······”

他用力的搖晃著寧歸的肩膀,明明現在是一個嬌弱的身體,此時卻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他看著寧歸始終不曾睜開的眼睛,心裏突然像是落了一塊冰一樣,冷得有些顫抖。

“宿主······”

滴答、滴答。

有透明的液體落在寧歸蒼白的臉上,混入了血液裏。

“宿主······”

龍床搖晃她的動作漸漸的停了下來,忍不住將臉埋在她頸彎,還尚有餘溫的血液沾濕了他的下巴。

明明平時不覺得,可真正當她消失後,卻突然覺得心中像是窒息了一樣。

——有些人早已不知不覺讓你無法忘記。

龍床心中的悲傷像是突然一下子湧了上來,他抱著渾身是血的寧歸,臉埋在她的頸彎,第一次,嚎啕大哭。

“宿主······”

他身邊是被他猝不及防間推倒在地的顧寒,依舊還保持著跌倒在地上的姿勢,而再遠一點,是握著劍的祁連溪,他臉色青白得可怕,比之寧歸的臉色還要恐怖,‘哐當’一聲,是他手中劍落在地上的聲音,那聲音清脆,像是突然將他從呆愣中驚醒一般。

祁連溪不受控製的倉皇後退了兩步,遠離了那把還帶著血的劍,他目光中的惶恐如此濃烈,幾乎要溢出眼眶,那雙讓人驚恐的紅色眼眸,此刻也隻剩下恐慌。

“不······我不是······沒有······”

沒有······他沒有殺寧歸,不是他······他沒有想過要······殺她。

然而這樣驚恐的話語也隻是無聲的,他發不出聲音,那份深入靈魂的恐慌便隻能困於體內,不能宣泄,也無法有其他的情緒。

無論是什麼,早已沒了任何意義,隻餘一行血色空遺。

而這個世界突然失去了顏色,因為······一切都消亡了。

天地悲蒼。

······

史書記載,女帝於太玄三十六年,長眠於西陵王宮,死因不詳,隻知其後東昊與西陵皇帝卻將國土歸於太玄,改國號念歸,然天下大統,卻空懸皇位,滿城縞素,無人登基,著實令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