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2 / 2)

張氏問道:“幾時來的,見過你大伯母了?”

楊妡笑嗬嗬地答,“來了小半個時辰,先送了賀禮過去,正好伯母那邊有客,我就過來了。”說著拍拍手作勢要抱楊崎。

楊崎嘴一撇,就要哭出來。

張氏忙道:“他這會兒認人了,輕易不給人抱。不像阿嶙,誰抱都跟。”

“還是見得少了,”楊妡笑歎一聲,將布老虎遞給楊崎,又問起楊嶙,“嶙哥兒哪裏去了?”

張氏回答:“剛你爹帶出去了,天天在花園裏不是摘花就是捉蟲子,你從哪條路過來的,沒看見他們?”

“就是走的花園,興許走岔了,沒瞧見,”楊妡笑笑,“剛聽灝哥兒背三字經,難得一長篇都背過了,一個字不錯。”

“可不是?灝哥兒已經開蒙了,可你爹還嬌慣著嶙哥兒四處玩,也不說教他認字背書。都說抱孫不抱子,你爹可好,嶙哥兒都四歲了,你爹還恨不得時時摟在懷裏。”張氏提起楊遠橋就有氣,“要是他再這麼嬌慣,我不讓他管,送過去讓你大哥管著。”

楊妡倒是能理解楊遠橋。

他雖然之前有四個孩子,但彼時他年歲還輕,有空閑的時候都往外跑了,從沒有在孩子上麵用過心,跟孩子並不親近。現在人到中年開始眷戀家庭的溫暖,尤其跟張氏的關係漸趨佳境,楊嶙生得正逢其時。楊遠橋差不多是看著他一天天長大的,情分自然非比尋常。

楊妡也沒有教導孩子的經驗,插不上話,隻笑著勸道:“娘也別太擔憂,爹心裏有數,您瞧我跟三哥還有三姐姐,不都好好的?”

有意無意地避開了楊娥。

張氏歎道:“我也不求別的,隻希望他別被寵得不像話,能知書達理就行。會不會讀書就看有沒有那個天分了。”說到此,又道:“阿峼前兩天來信,說他任期已滿,年底帶著阿楚和阿沅他們回來述職,你爹想給他在京裏活動個職位。”

“這兩年沒見,阿沅肯定長高一大截,該成大姑娘了。”楊妡笑歎一會,壓低聲音提起適才楊婧的事兒,“娘得空提醒伯母,早點給六妹妹說個合適的人家嫁出去,別再惹出事來,怕連累阿沅。”

張氏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楊妡猶豫好一會兒才提起上寧夏的事,張氏立刻就急了,“好端端的去哪裏幹什麼?天高皇帝遠的,音信也不同,寫封信好幾個月收不到。”話剛完,眼圈已經紅了。

“娘,”楊妡沒想到張氏會是這種反應,連忙跪在地上,半搖著她的膝頭,“娘,我會常常寫信的……因為今年西北大災,瓦剌人時不時犯邊,阿珞以前在那裏打過仗……這是兵部決定的,興許還有聖上的旨意在。”

張氏斬釘截鐵地說: “那阿珞獨自去,你留在京裏照顧著家,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去了也是添亂,而且……”頓一頓,很難啟齒似的,猶豫許久才開口,“我昨兒做夢,不知怎麼就夢見先前的事兒,我帶著你往玉屏山去,一個冷子沒看到你,你就從山上滾了下去……嚇得我心裏撲通撲通地跳。我不管,反正你就給我安安分分地待在京裏,哪兒都不許去。”

平白無故地怎麼就做這樣的夢?

楊妡愣了下,細細回想著,前世薛夢梧給她贖身是五月初七,轉天他們就到了玉屏山。

便道:“阿珞雖是決定了,但一時半會走不了,這邊差事要交接,那邊房子雖然是現成的,但是也得要人先收拾收拾才能住……五月中旬之前,我肯定不離開京都。”說著,更軟了聲音低勸,“我想跟著去,一來就近照顧阿珞,二來,阿珞不知幾時回京,總不能總是兩地分著,何況我們還沒有孩子,要是他在外麵有個庶長子,這日子豈不是更難過?”

張氏因為前頭有了楊峼跟楊娥,嫁過來十幾年都過得不痛快,想想那時候的日子心裏就發澀。她曾經受過的罪,又豈會讓楊妡再受一遍?

楊妡見她臉色漸緩,站起身,安慰道:“娘放心,方元大師都說過我這輩子有福報,這大半年我沒少抄經,佛祖有靈定然會看護我。這些天我肯定閉門不出,就在家裏,早晚三炷香地供著。”

好半天,張氏才應了聲,“我也天天上著香,以前親生的那個也不知在哪裏,不知道過得好不好?總算還有你在身邊,要是你再有事,我就沒法活了。”

楊妡早知張氏是將自己看成親閨女待,可聽她這般說,也跟著紅了眼圈,不迭聲地寬慰:“娘,不會的,我跟你上天注定的緣分,哪能說斷就斷?你盡管放心,別胡思亂想,兩個弟弟還指望你照看呢……我伺候你洗把臉,待會兒去吃伯母的壽宴。”

張氏點點頭,由著楊妡伺候她洗漱過,重新梳了頭發。

吃過席,楊妡沒做耽擱就回了秋聲齋。

雖然勸服了張氏,可她心裏卻莫名地感到不安。前世她是五月初八死的,今天是四月十六,隻差著二十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