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1 / 3)

楊妡重活在此生已經是第七個年頭, 前幾年都稀裏糊塗地過去了, 根本沒記著那個一箭穿心的日子。而且因為有方元大師先後幾次的批語, 她對今生充滿了信心, 覺得自己肯定能活得長長久久, 可聽到張氏的話, 卻莫名地感到惴惴不安。

一時也顧不上歇晌, 先往西次間抄經。

直至抄完整本《心經》,才覺得心裏安穩了些。

紅蓮進來回稟:“平姑娘今兒又出門了,耽擱了將近兩個時辰才回來。”

楊妡淡淡歎一聲, “隨她去吧,不用理會。”反正外麵包有的人會時時盯著她,她行什麼事情都會報到魏珞那裏去。

豈料, 黃昏時分, 安平竟然過來辭行,“……上午出去采買, 遇到了遠房表哥, 他說借助人家實在不方便, 想接我去他那裏同住, 過來跟奶奶說一聲。”

聲音期期艾艾的, 頗有些底氣不足。

楊妡詫異地問, “遠房表哥?聽爺說,你是上京來尋姨母的,怎麼又冒出個遠房表哥, 別是認錯人了吧?”

安平聽聞楊妡如此回答, 驟然放了心。原本她還怕魏珞把自己的身份告訴楊妡,沒想到竟是沒說,難怪楊妡待她冷淡卻從未防備她。

臉上便帶了笑,“親戚哪有認錯了的,這個表哥就是姨母的孩子。說起來真是巧,昨天就在白馬巷子,我是要買墨錠的,偏生表哥也在筆墨鋪子裏,還是他覺得我相貌酷似姨母才出口相認的。”

果然是巧。

隻不是憑空冒出來的表哥會是什麼人。

魏珞現下不幹涉安平進出,但也沒說過要放她離開。

楊妡吃不準主意,便道:“你先別急著走,過兩天爺就回來了,是真是假讓爺找人一查就知道。好歹你也在家裏待了兩年多,這樣貿然跟人走,我不放心,而且爺問起來我也不好交代。”

安平怕魏珞攔著,就是要趁他不在才敢走,怎可能等到魏珞回來,忙道:“奶奶盡管放心,我比奶奶還大著兩歲,哪能輕易讓人哄騙了去?奶奶方才也說,我在家裏白吃白住兩年多,如今既然找到了親戚,決然不好意思再叨擾下去。”

楊妡思量片刻道:“那你得空讓你那個表哥過來一趟,我見見是怎樣的人。”

安平猶猶豫豫地答應了。

等她離開,楊妡很快寫了封信,打發泰阿趁著城門沒關送了出去。隔天一早,泰阿帶回了魏珞的回信。

再隔一天,安平的表哥上門來訪。

那人中等身材,生得眉似遠山鼻若懸膽,眼窩略略凹陷,使得那雙眼眸幽深得好像見不到底兒。

重生以來,楊妡見過薛夢梧已有好幾次,但從不曾這般近距離地相對。

雖然先前約莫猜測到所謂的表哥就是薛夢梧,可真見到本人還是有種莫可言說的感覺。尤其看到他唇角淺淺的一絲笑意,帶著點玩世不恭,卻又好似一切都盡在掌控中的篤定。

前世,她隔著門簾瞧樓下的眾位少年公子,就是看中了他這種從容篤定才將頭一夜委身與他。

隔世再見,隻覺得無比諷刺。

薛夢梧也不止一次在蔡家姐妹口中聽說過楊妡,印象最深的就是她長得極為美貌。如今看來,還真是不假。

巴掌大的小臉瑩白如玉,腮旁染一抹霞色,像是早春初綻的山桃花粉嫩嬌豔,一雙眼眸清澈如秋水,隱隱帶著疏離與防備。

出身高門深院的女子,見到外男肯定會端著架子,要是能有機會私下相處就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