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窺(2 / 2)

“如芸?你怎麼想起問她?”司棋臉上卻並無半絲表情。

“我今日遇見她進了後院。”扶風隱瞞了聽到的春風交響曲,到底不好意思說出口。

司棋明白扶風的意思,這個時候的未出嫁的姑娘一般是不外出辦差的,哪怕是丫鬟,也都是服侍內院夫人,少見如芸這樣與媳婦子一道外出的。

司棋一向對扶風很有耐心,見扶風一臉的希冀,到底還是開了口。“如芸不是如你們一般采買上來的,她是我在翟家的時候在街上遇到自賣自身的丫頭,跟了我兩年,我來了這裏,她不願呆在翟家,這才跟了我來,不願出去,又沒有合適的事情,才跟了綠雲他們外出。也是個要強的。”

扶風恍然大悟,怪不得如芸跋扈,卻聽司棋的話,綠雲等人礙著司棋,倒也有些相讓。

“司畫先生他們也和你一般,是自願在這裏教習的嗎?”扶風轉了個話題。

“隻有我是賣出去了又回來的,司畫和司琴都是教坊養大了,因錯過了最好的年紀,沒有合適的地界兒,才留了館。”司棋淡然的說道。

扶風張大了嘴巴,“司畫先生可是個男的?”

司棋奇怪的看了扶風一眼,“淩家生意不光有女孩兒,也有男孩兒的,男孩兒的命更苦些。”

扶風仿若被雷劈了一般呆呆的,這揚州瘦馬,不光有女的,還有男的,這也太變態了。扶風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司棋苦笑了一聲,“都是些缺德的事,又醃臢,你成天琢磨這些幹什麼?”

扶風喃喃的道,“我隻是隨便問問罷了。”又想到了今日驗考的事情,到底情緒低落了下來。

司棋看著扶風的臉色,似乎也知道扶風的心思,一時也不好說什麼。隻又撚了一塊蛋糕細細的咀嚼。

扶風看著司棋,一手撚了蛋糕,一手撿了棋子,盯著棋盤思考的樣子,心漸漸就靜了下來。

雖說今日驗考後,少了一批姐妹,到底自己在乎的幾個都全須全尾的留了下來。扶風能做的不多,要求也不多,眼下,隻求自己能安安生生的待在這兒了。

窗外的墨竹隨著風傳來沙沙的聲響,屋裏的火盆劈潑作響。扶風靜靜的靠著司棋,司棋攆了幾次都不走,賴著要跟司棋一道睡。

司棋沒法,喚了隨侍丫頭去廂房告了雁翎,這才領了扶風往臥房來。

扶風仿若撿了塊金子般,一路上雀躍,感覺和自己的喜愛的人一塊睡是多開心的事似的。

司棋看著不禁失笑,心裏卻覺得暖暖。

扶風在丫頭伺候下洗了臉,幾乎是蹦著上了司棋的床,又覺得自己有些丟臉,真成了小孩子了。

司棋本身就是個命運坎坷的人,又因沒有生育,本來幸福的日子卻橫生了枝節,自己心裏卻是喜愛的小孩子的。

往年子裏接了一批又一批的小孩子,養成的卻沒有幾個,貼了心的卻一個沒有,眼下這扶風是個可人疼的,對著司棋孺慕之情又是自然流露的,司棋心裏很是熨貼,這就是上天補償自己的方式吧。

扶風穩穩的挨著司棋,聞著淡淡的茶香和墨香,心裏很是興奮,又覺得踏實,暫時忘卻了今日驗考後的痛苦,嘰嘰喳喳的和司棋討論著圍棋,衣服,做指甲,仿若有說不完的話。

扶風也無法理解自己對司棋的感情,好像姐妹,又好像母女,又是師生,又覺得是多年的朋友,隻覺得渾身上下都服帖,恨不得日日在一起。

次日的卯時,扶風卻準時醒了過來,急急忙忙的拾掇了一番,在司棋的叮囑下往敞廳跑去。

果不其然,敞廳裏已然少了好幾個人,林嬤嬤的丫頭點名時已經自動跳過了這些不在人的。

扶風滿臉惶然,昨晚不想回廂房,不想聽見哭聲,不想和玲瓏等人一同麵對這種事,卻在早上同樣的接受事實。

敞廳裏安靜得連針掉地上都能聽見,扶風不知道,這些孩子一般的小姑娘是否知道那幾個未驗考過的丫頭去了哪裏,隻是人群裏籠罩著一股悲傷的氣息,眾人靜靜矗立著。待林嬤嬤點完了名,抬了腳離去後,眾人才木木的往學廳走去。

學廳裏司書仍如往常一般冷清,隻漸漸開始教習論語,詩經等,仍是每日裏描紅,數量卻是又多了三張,扶風很擔心悅鐸的課業,每日裏多有督促,隻想著能留下一個是一個的悲觀。

窗外的紫薇花漸漸開了起來,又漸漸落了一地。

扶風每日裏按部就班的學習,大院裏的姑娘們和院牆外街道的繁華喧鬧是完全隔離的。她們像是住在了一個象牙塔,處於鬧市,又與世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