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似乎受了什麼刺激一般，先是眼睛瞪圓，後來表情陰鷙，最後突然大笑起來。
她盯著那男人哈哈大笑，卻將那男人的一顆心笑得越來越沉。他嘴角扯動，賠笑著連連叩頭。
皇帝突然止住笑，問：“你叫什麼名字？”她問的是下首那女孩。
女孩自打聽到父親說要讓人處死她之後就愣愣的，不哭了也不鬧了。這時身後有侍衛推她，“陛下問你名字呢！快快回答！”
女孩這才抬頭，眼中瑟縮，看向皇帝。半天才顫顫巍巍地說話：“我叫三囡。”
“三囡！”皇帝神色不改，冷冷地看著她，繼續問：“你父親可經常打你？”
女孩聞言更是瑟縮，偷眼向她父親看去。見男子正惡狠狠地看她，她想：“若她不聽話，回去一定又是一頓打，還沒有飯吃。”一時之間又要流淚。但她突然想到，爹爹已經讓人處死她了，爹爹已經不要她了。
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她不發抖了，喊道：“爹爹經常打罵我，還有小四，還有姐姐她們。”
“嗬嗬”皇帝顯然一點也不愉悅，卻又笑出聲來。隻是那聲音冷得快要將空氣都凍住。
牧雪落心裏暗忖，這皇帝的性格究竟有多乖戾？
“你想不想殺了他？朕準你殺了他，你想不想？”皇帝突然說道。
“殺……”女孩瞪大了眼睛，顯然嚇壞了，剛剛的勇氣一絲不存。身體不住向後躲去。她眼神在父親和皇帝之間逡巡著，極為驚恐。
“殺，還是不殺！”皇帝對她顯然沒有愛憐之心，大聲問道。看得牧雪落心中暗驚。
滾滾龍威，配著女皇陰狠的怒氣，直把那小姑娘唬得怔住，一動不敢動。是爹爹要殺她，不是她要殺爹爹啊！她眼神迷茫，看著身旁的男人，又向眼前的一群人看過去，隻覺得眼前迷糊，馬上就沒了力氣。
“給她刀，讓她殺了這人。”皇帝的話絲毫感情也無。
馬上就有侍衛將手中武器遞給女孩。女孩的右手碰到冷冰冰的事物，嚇了一跳，慌忙躲開。那刀落地，侍衛趕忙撿起，將女孩的小手攤開，重重地將刀柄重新放了進去，又扳過女孩另一隻手，讓她雙手握住。
“殺了他，他就再也不能打你，不能傷害你的姐妹。”皇帝的聲音此時染上了誘惑，直指人心。
小女孩麵上有些癡傻，握著她一點都不熟悉的利器，愣愣地向她父親走去。一旁馬上有人將那男子製住，不讓他亂動。男子看著平日自己呼來喝去的女兒此時拿著刀子走向自己，一口氣卡在胸前，無比沉悶，竟是要急得吐血。他剛想嗬斥，嘴巴就被人堵上。他瞪大眼睛，心中全是驚恐。“嗚嗚”地叫著，掙紮著。
小女孩不自覺地念著“殺了他就不再打我，殺了他就不再打小四兒……”眼神越來越怔直，兩手握得愈緊。
皇帝的目光，帶著嗜血，凶狠。
眼看那刀尖馬上要戳到前胸，那男人竟身子一軟，生生嚇暈。
他癱在侍衛手中，閉了眼。
這卻把魔障的女孩嚇了一跳，眼神從怔忪轉成驚懼。“哐啷”一聲扔了手中的刀，撲上去大叫：“爹爹，爹爹你怎麼了？爹爹不要嚇囡囡。”
“啪”皇帝將手中的箭杆一手折斷，狂怒：“全殺了！全給朕殺了！”
她跳下馬，急急走向兩人。衝到近前，使勁踢了一腳那已經暈倒的男人。見那小女孩仍撲在男人身上，她又用力踢了她一腳，眼中冒火，嘴裏說道：“都是你們，軟弱、無能！”
“把這男人屍體喂狗！”她甩袖轉身。眾官員跪地高呼陛下息怒。
牧雪落跟著幾個貼身侍女緊緊跟上。陛下震怒，又是身死血流。
皇帝走得太快，突然被石子絆了一下，身形趔趄。驚得眾人發了一身冷汗。牧雪落此時正走在女皇身側，她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女皇右手。
觸手冰冷，猶自顫抖，可想而知她的怒氣幾何。
女皇被她攙扶住，沒有摔倒。旁邊的幾個小宮女慌忙下跪，口稱恕罪。
女皇轉頭向牧雪落。臉上震怒之色猶在，看清眼前之人是她後，眼中升起複雜。
“你是上次幫朕診脈的仙宮女侍？”她問，語氣仍舊不善。
牧雪落想躬身施禮，回皇上的話。剛要放手，卻發現自己的手被她緊緊攥住，力大得出奇。
“陛下？”她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