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瘋子似地跑到唐寧所在的醫院,在那裏,我找到了古慈。
“怎麼回事?怎麼樣了?”我拉著古慈問道。
他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把唐寧的手機遞給我。
“你去問他吧!”
老栗?!我瞪大雙眼,看到他抱著頭蹲在角落。
“對不起……耀揚,對不起……”老栗顫抖地嘟囔著。
“這……這到底是怎麼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也說不清楚……”老栗的拳頭砸在地麵上,“她對我說,你要走,你要離開北京……她要我趕上你,她哭著對我說,如果你走了,這個世界就再沒有人能讓她付出全部了……我心急如焚地開著,心急如焚地開著,結果……”
“天啊!天啊!”我癱坐在椅子上,揪著頭發不停地念叨著。
“她的手上和臉上全是血,全是血啊……”老栗抽泣起來。。
古慈安慰老栗,好不容易讓他正常一些,然後坐到我身旁,拍拍我的肩膀。
“唐寧還在搶救。目、目前能夠明顯看出的傷,就是手腕,手腕到胳膊肘。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沒、沒係安全帶。我的估計,撞車時因為慣性,她衝向前去,但因為本能的反應用右手護住臉。結果她的右手硬是把前玻璃打碎了。傷口應該是玻璃劃開的。老栗係著安全帶,所以沒什麼大礙。”
“你提醒過我開車不要速度太快的……耀揚,我一直都記得啊……”
我搖頭,不停地搖頭。我的確提醒過他的。
“你喝酒了吧?”古慈問道。
我沒回答。
“你太自私了!”古慈訓斥道:“隻想著自己一走了之,怎、怎麼一點也不去想一想別人的感受呢?”
我更是無話可說。我很害怕,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古慈這樣嚴厲的指責一個人,而那個被指責的人又恰恰是我,他的訓斥都切中要害,令我沒辦法為自己狡辯。
不會有事的……唐寧,你肯定不會有事的……你總是那麼堅強,從不向任何事物示弱。你不可能有事的……
大概是看我這德行太可憐了,古慈再沒說什麼。三個人低頭沉默。
我心裏更加煩悶,更加愧疚了。這所有災厄全都是因我而起,一想起唐寧出事的時候,我卻獨自在旅館裏麵喝酒,心中更是火燒火燎地難過。唐寧,你不是說過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嗎?你的幸福在哪裏呢?在哪裏呢?!
我的胃裏開始搖晃,開始翻江倒海。悲痛劇烈切割我的心髒,它們儼然殘酷的行軍蟻,試圖將我吞沒掉。唐寧!可憐的唐寧!我看到我的心上留下密密麻麻的被噬咬之後浮出的紅點,心髒在慘叫。
忍不住的自責一浪接一浪排過來,我對自己的憎恨空前地膨脹。坐在椅子上,我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腦袋。若不是古慈拉住我,我肯定會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我們焦慮地等待著,就好像寒號鳥在冬夜中等待著晨曦的到來一樣。在如此驚人的漫長等待中,我們一言未發。
最後,手術室的門被打開了。醫生護士們把唐寧推出來,那景象令我一震。我趕忙站起身,但卻不敢走過去看。最後從手術室走出來的滿臉滄桑的大塊頭醫生招呼我們。
“傷者家屬?”他有氣無力地問道。
古慈和老栗把目光投向我,我抬起手。
“過來。”大塊頭醫生對我點一下頭,毫不客氣地走在前麵。
他走在前麵,走得四平八穩,好像唐寧的安危與其根本無關似的。而我焦慮忐忑,一顆心簡直快從裏麵蹦出來了。但他的模樣極有威嚴,體格又壯,讓我不敢去對他多說一句。此時我受到的煎熬更是難耐,我迫切想知道唐寧目前的情況,卻又害怕得到壞消息。
大塊頭把我帶到他的房間裏,自己往老板椅上一坐,長長呼出一口氣,看上去疲憊不堪。我站在他旁邊,怯生生地看著他。
“嗯……”他發出一聲,點點頭,似乎在肯定著什麼。隨後抬頭看我:“傷者身上多處被玻璃劃傷。主要集中在右手前臂。其中最重的傷口:右手腕至肘有大約二十公分左右的傷口,已經縫合了。右手前臂有一處骨裂縫,手背有一處骨折。也已經處理妥當了。不至於留下殘疾。”
他說到這裏,又歎息一聲。我盯著他等待下文。
“嗯……”他又點點頭:“麵部:額頭上麵,從這到這——”他用手在自己的腦門上貼近頭發根處劃了一下:“大約兩公分的傷,傷口很深,縫合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