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聲名鵲起 第四十四章 議和(五)(1 / 2)

就在主仆幾人說著閑話的當口, 一隻白隼從支開的窗戶裏飛進來, 穩穩落在木製的窗欞上留下一道道爪痕。

“阿白。”平陵禦見那鳥兒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朝他“咕咕”一聲, 不由笑著衝那隻白隼招招手, 後者登時展翅飛過來, 落在他床榻邊的書架子上。

“先生倒是慣壞它了。”白露起身收拾了碗筷, 不多時折身進來則帶著一個朱漆托盤, 上頭放了一個粗瓷碗,碗中盛著清水,碗邊上則放著半斤新鮮羊肉。

白隼見了眼睛就是一亮, 衝著平陵禦叫了一聲,乖乖伸出爪子來,平陵禦見狀一笑解下綁在它爪子上的竹管, 阿白仿佛也知道他了病了一般, 乖巧得蹭了蹭他的手,就落到一旁安靜的吃羊肉, 甚至還曉得先喝水, 等吃了羊肉再用剩下的水洗一洗喙。

平陵禦見了好笑, 略微咳嗽一聲, 將燈盞移至跟前, 待封口的白蠟融化了, 這才伸手倒出裹在裏麵的紙卷。展開一看,卻是魏雲的傳信,信中盡述他們到了定北鎮後的行為, 卻原來北魏三皇子拓跋敦並未出現在定北鎮, 他們仔細探訪,又著探子詳查,猜測對方在長生山脈迷路了,至於是原路返回,還是仍舊在山裏頭打轉到底不好說,來信請示他們是駐紮定北鎮還是返還永寧城。

而緊跟在魏雲傳信之後卻是王秀的短簽,寥寥數語,卻教平陵禦黑了臉。

定北鎮馬場事發之後,姬燦曾遣一小隊玄翼軍的人馬北上調查馬場一事,卻皆盡伏誅無人逃脫,而領頭之人便是王秀的摯友葉遼,可涉及聖人壽辰以及今年大計之年,姬燦不得不暫時放下手中事,轉頭跟梁夫人一道回長安,調楚丘任定北鎮守將,又吩咐王秀暗中查探,不要放鬆緊惕。

不久姬燦入京述職身死獵場,一樁事接著一樁事,他們在晉州的調查卻因為姬燦的離開夏侯家放鬆警惕由暗轉明,就在他們準備重入定北鎮,定北鎮最靠近馬場的村子卻被付之一炬,而事發前一日,楚丘剛好外出訪友,並不在定北鎮中。

再往後便是姬家被潑上謀反的帽子,幸得聖人信任,又有眾人從旁轉圜才留有一線生機,彼時王秀領著玄翼軍的各個統領南下長安拜見新主公,對晉州諸郡的排查卻沒有落下,他這才知道楚丘與範棗竟是同窗,後來範棗家道中落,因躲避仇人才逃離平州。

姬凜先頭在泰安城遇襲便是與之想幹,雖然時至今日已然過了數月,但一想起來平陵禦仍舊耿耿於懷,可偏偏楚丘鎮守定北鎮並無疏漏,而他們也沒有楚丘與範棗暗通曲款的證據,即使知曉對方或許曾做過不利於姬凜的事兒,平陵禦卻不能將他如何,甚至考慮如今姬凜接手晉州,為求平穩,對這些跟隨姬燦的老臣還要多加安撫,總不能前頭王秀、魏雲到了,後頭楚丘便暴斃了吧。

“先生,怎麼呢?”白露見他瞧著燈盞出神,久久不語,等了良久,忙出聲喚道。

“範棗可還被關在後頭廂房裏?”平陵禦一時都想著是否偽造證據,將楚丘正大光明的解決了,忽然一想範棗還被整日灌了迷藥,關在屋子裏頭呢。

“先生可要去見他?”一提起範棗,白露就皺了眉頭,六年天災,流寇作亂,她是深受其害,自然對禍首沒什麼好感。

“他此刻可醒著?”平陵禦轉頭問燕祁,見後者點頭,一掀被子就要起身,白露忙取了虎皮裏子的大氅替他裹上,又將暖爐塞在他手中。

“後院裏寒冷,隻在屋子裏點了兩盆炭,先生身子骨不好,不若在花廳裏頭等著,某去後院將他提過來。”燕祁見他才出了被窩便背過身打了個寒戰,心頭一陣擔憂,忙開口道。

“也罷,你將他帶來便是。”平陵禦尋思片刻,他昨日才燒了一陣,到底不敢拿自己的身子骨冒險,登時點了點頭。

“那先生少坐,我先令人將花廳裏的地龍燒起來。”白露見他聽勸,不由抿唇一笑,自己先出了門,使喚仆人將花廳裏頭的地龍燒起來,不多時感覺屋子裏的寒氣盡散了,她才靈巧的轉身請平陵禦過去。

範棗原本就是個孤狼樣的性子,自被平陵禦抓住,對方也不審問他,隻一日三餐之外便是灌了他的迷藥教他昏睡過去,更可惡對方三餐也不按時給他,最初他還記一記日子,可後來他醒來之時便有白日,有夜晚,有上午,有黃昏——到了後來,饒是他是那等越是身處絕境越是冷靜沉著的人也不由自主的慌了,因為他已發現姬家護衛這手段之淩厲,隻怕過不了許久他就該瘋了!他不是沒有想過與對方談一談,可每一回皆是醒來之後吃飯喝水排泄完,便又暈了過去,那送飯的郎君卻始終一句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