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周堅教她話中透出的含義震住,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若是……”說道此處華陽公主驀然失聲,良久才泣道,“若是父皇不幸罹難,孤死不足惜,可兩個胞弟他們這樣小,又該如何是好?”
“阿姐,不哭。”四皇子似乎聽懂了兩人的話,穩穩在華陽公主身前站定了,“還有孤護著阿姐,護著小五。”
“表哥,孤所能依仗著不過長安宮人與你了。”聽得胞弟童稚的話,華陽公主不由一陣心酸,她抬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軟軟的頭發,轉身朝著周堅便拜下去。
“殿下!”周堅被她的動作驚呆了,連忙後退一步俯身托住她的手臂,“舅舅待我若親子,堅鬥膽算是公主與兩位殿下的兄長,今日立誓於此,隻要堅在一日,必護得公主與兩位殿下周全。”
“皎皎謝過兄長。”華陽公主後退一步再次福了福身子,又推著兩個孩子朝著他行了拱手禮。
“天寒露重,公主與兩位殿下還請早些歇息,堅這邊托人出城尋覓陛下蹤跡。”
“既如此,萬事艱難唯有令兄長擔在肩上,孤能做的不過是令小廚房替兄長準備夜宵,還請兄長不要推辭。”正巧王嬤嬤提了食盒過來,華陽公主親自遞給他,又走至廊下,送他遠去,又守著兩個胞弟睡下,這才轉過身帶著餘容回了屋子。
“阿娘走之前,可有什麼囑托?”揮手令值夜的宮娥退下,她在正首的榻上跪坐下來,裙裾在她身後散開仿佛一朵盛開至極致將要被風吹落的花朵,說不盡的憂鬱淒寒。
“娘娘隻說盼著殿下大婚生子,平安終老。”餘容跪在她跟前,呈上宇文皇後交給她的比目雙魚玉佩,“蠻兵攻打大佛鎮,奴藏在後院的井裏,後來蠻兵追著章大伴扮成的聖人的模樣往後山去,奴便趁機逃了出來,一路碰上許多軍馬,還有逃逸的散兵混成了匪徒,沿路皆是逃難的流民。”
“……那當日在大佛鎮的朝廷重臣呢?”接過玉佩輕輕撫摸著,華陽公主神色間竟是道不盡的悲傷。
“幾位大人皆盡殉國,倒是同行的官眷有教下人護著逃了的,更有許多小娘子小郎君在亂軍中失蹤了。”餘容想起這近十日的逃難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奴在路上聽流民講鳳鳴鎮的道長跟著縣令一道殉國了,蠻兵下令屠城,連鳳鳴觀也燒掉了,不曉得有沒有人逃出;大佛寺的大部分師傅們都戰死了,就連數月前才剃度的姬尚書仿佛也沒有活下來,隻有些許小沙彌逃出去了,大佛寺也教人付之一炬……”
“你先頭講章大伴打扮成了父皇的樣子引開了蠻兵,那柳內相呢?他是不是跟在父皇身邊?”華陽公主聽著她幹巴巴的說著,眼前卻似乎親眼瞧見了那一幕幕血腥的屠戮。
“這便不清楚了。”餘容低頭想了想,終究還是搖頭。
“隻盼著柳內相跟在父皇身邊,他為人機變,能帶父皇順利逃脫。”自聽得沿路官民幾盡戰死殉國,可聖人還活著,華陽公主眼底不由自主帶了一絲淡淡的鄙夷,“如今多事之秋,時局不穩,宮中人心渙散,孤信你,信後土殿的宮人,但旁的人,孤唯有更謹慎一些,阿容,孤將兩個胞弟交給你與王嬤嬤,孤需要你替孤好好護著他們,你可做的到?”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