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陵禦聽他說完也不怒,他自是讀懂對方話裏未盡的含義,不過他受了聖人囑托,自是要將龍衛抓在手中,若是一般的對子回複似乎也不能令他們心悅誠服,如此尋思片刻,撫掌笑道:“遠避迷途退還達道赴逍遙。”
這話一出眾人一怔,平陵禦話中一則指出他們先前跟著聖人卻無半點貢獻難怪聖人要將他們閑置,二則說明他有自信帶著龍衛更上一層。
“天梁拜見郎君。”見眾人都一一愣住,站在角落身量消瘦高挑的男子慢吞吞走過來朝著平陵禦拱手行禮:“郎君得知我等不過幾日工夫便如此清晰,天梁歎服,往後郎君有甚麼吩咐隻管囑托天梁,梁必不推卻。再有,我等無姓以南鬥星辰為名,天府年長,某添居第二,天相次之,天同再次之,天機最為年幼,郎君可喚某二郎。”
“既如此,禦便以排行相稱。”平陵禦從善如流,“不知禦可通過幾位考量?”
“某等拜見主公。”七殺靈機一動俯身便叩首,幾個年長的郎君和娘子相視而笑欣然下拜,天府則托著他們之前從平陵禦處得來調動龍衛的扳指重新替他帶上。
“日後還望與諸位共同進退。”平陵禦見他們心悅誠服登時笑了,但他絕口不提自己跟姬凜的打算,“不知如今帝陵駐軍有多少?龍衛又有多少?”
“原有三千駐軍,實際上不過兩千二百人,前幾日聽說北魏打過來,抽調回長安回防,說是抽調七成,實則除了三百八十個老弱病殘倒是全都借機跑得幹幹淨淨。”天機哭過一場,用帕子淨麵又重新挽了頭發,塗了胭脂,見五個同伴都認了主公,她雖有幾分羞澀覺得自己丟了麵子,但到底孩子心性,一聽平陵禦出口聞訊登時脫口而出,“至於龍衛,這些年不景氣收縮了許多,如今在帝陵由七殺統帥統共三百人。”
“禦來帝陵雖是為了不負聖人囑托,可還是指望著能過來搬救兵的。”平陵禦沉聲道,“也不知此時是什麼時辰了,我帶著阿烏過來時瞧見長安城中有人暗自投了拓跋敢,拓跋敢用兵奇險,隻怕今夜便要乘亂攻城。”
“主公還怕沒什麼援軍麼?青州兵馬三日前就到了臨樵,那裏距長安城不過百十餘裏,算起來這會子也該到長安了。”天機自生來至今日大半輩子都是在這山腹中過活,原本聖人還在,她不免要關注長安幾分,聖人不在,她也沒什麼在意的了。
“聖人走前已知天下大亂就在眼前,他囑托我教我護住幾位殿下,如今兵荒馬亂,賊寇入城,若是驚擾了三位殿下,百年之後到了地下,真是羞見陛下。”平陵禦以手遮麵。
“陛下素來是慈父,隻是亂軍之中咱們未必尋得見幾位殿下。”天機歎息一聲,“我倒想著陛下去了,整座長安給他陪葬也是好的。”
“這一回咱們相機救人,我尋思著三娘和六娘都是女娘子,事急從全,人多了反而壞事,我此番過來還帶著阿烏,便由五郎領二三十個郎君與我跟阿烏一道,咱們趁亂入長安救人。”平陵禦瞧了瞧眼前幾個人,“還請諸位在此等候,等此番事了,我等平安回帝陵,再圖以後。”
“喏。”幾人齊齊應答。
“主公,刀劍無眼,還請先換上這身金絲軟甲。”自平陵禦定下主意,幾人便忙碌開了,七殺起身換戎裝,天相去點人馬,天梁開庫房盯著眾人換甲胄,天同帶著天機一道出去尋烏昶,天府則捧著一個黑檀木的匣子走過來。
平陵禦接過打開一看,那檀木匣子中盛放著一團金絲纏繞在一起的物件,瞧不出是甚麼,他解下外頭的鶴氅,由天府指導著穿上,這金絲軟甲編織得極其細密,連一絲縫隙都沒有,穿在身上更是輕若無物,平陵禦考慮到自己弱雞樣的身體還是穿上了。
等他們準備好,天府引著他從地道中七拐八拐走出來,等在他跟前的便是一行三十人的著鎖子甲的騎兵,七殺一身銀甲頭戴紅纓笑的恣意,烏昶仍舊一身玄衣,仍舊黑著臉,見平陵禦果然如身邊聒噪的小子說的一樣並無掛礙這才放下心來。
“還請先生上馬!”不等眾人表示,烏昶從馬背一躍而下走至平陵禦身旁。
“我也可以帶先生。”七殺自覺身邊黑麵人簡直煞風景。
“阿烏與你不同,他所習便是萬軍中取敵首得功夫,這天下幾乎沒什麼敵手。”平陵禦翻身上馬,見七殺麵上多了幾分頹唐,不由笑道,“若是五郎想帶我,不若等閑暇時候你座下馬匹再長大些,否則恐載不動咱們。”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