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的酒樓二樓雅座,逍遙先生一把摘下那青袍漢子所戴鬥笠,笑罵道:“還是這二尺長髯,大哥你真該修下胡子了,太過招搖!”對麵青袍漢子冷笑一聲:“二弟你的易容術也不過如此,都整出這麼一大把白胡子白頭發了,還不是被我一下就認出來了?”
逍遙先生默然良久,方道:“我一直以為自己裝得挺像,若非大哥知道我自號逍遙,可能認出小弟麼?”青袍漢子歎道:“任逍遙啊任逍遙,你說我行頭招搖,你自己說的書其實才最為招搖,說是退隱江湖,卻又如此關心江湖之事,怎麼說你好……”
這二人正是日月教原青龍白虎二堂堂主,翁顏與任浩然,以歸隱之身,多年兄弟未見,此番相逢,自然有不盡的豪情要敘,不盡的美酒要喝。
任浩然苦笑了下,道:“我生性自在逍遙,最受不了那些規矩束縛,也厭煩用規矩束縛別人,那白虎堂主如何當得;然而要我真正不管閑事,卻又好似要了我的命,這些大哥也都知道。思來想去,也隻有在此做一個說書老頭了。”
翁顏不禁笑道:“天性使然,改不掉的。也罷,除了你方才書中故事,這十六年教中還有甚麼新鮮事沒?”任浩然掐著指頭數到:“新鮮事倒是不少,像前幾年向老四得了個兒子,取名向問天,這名字比東方老三的甚麼東方不敗強上好多;去年我家那個寶貨被教主收作二弟子,這下教中輩分可就亂了……”
翁顏麵上顫了一下:“這下我有三個侄子了……二弟,你可探聽到些我女兒的消息?”任浩然怔了片刻,方道:“她在衡山過得很好,也許,千曉書生根本沒聽見那句話……”
翁顏不住搖頭,幹了一杯酒,說道:“那諸葛彧是何等聰明之人,即使沒聽見,早該猜到了。隻因是雪兒的女兒,他才肯視同己出,撫養了十七年,說起來還是我虧欠他了。”任浩然拍了拍翁顏肩膀,歎道:“不錯,十七年了。離當初西安城樓上那一戰也有十六年了,大哥你在終南山腳也待了足足十六個年頭了。”
翁顏也是長歎不止: “終南山後,活死人墓;神雕俠侶,絕跡江湖。雖然已經找不到古墓派的入口,但畢竟與楊氏後人做了十六年的鄰居,也守了雪兒十六年,算是不枉此生了。”
任浩然忽然掐指算道:“若我沒記錯,明日便是大嫂的忌辰,大哥此次進城是來製備香燭祭品的。”翁顏點頭稱是:“不錯,我每年隻在這天進城一次。另外,‘大嫂’二字,以後不要再提。”
任浩然忽然壓低聲音道:“這些天城裏來了些對頭,大哥留些神為妙。”翁顏奇道:“我已退出江湖十六年,有對頭也不會是找我的,二弟你自己當心才是。”
任浩然搖頭道:“明年十長老便要二攻華山,如今正是非常時期,雙方劍拔弩張。據我觀察,在城裏的五嶽劍派高手已有四人,華山、嵩山、泰山、北嶽恒山各一,獨缺南嶽衡山,多半是針對大哥的。”翁顏麵帶慍色道:“又打華山?老那麼互相攻伐煩不煩?上次折了薑濱,這次又輪到誰?連我這個歸隱十六年的人都不放過,五嶽劍派也是無聊之極了。”
任浩然沉聲道:“來的四個除了嵩山楊伯清、恒山慈平,其他兩個都是後輩,大哥十六年來技藝不荒廢太多的話,應該能獨自料理,小弟在城裏盯著,看有沒後續的隊伍。”翁顏笑道:“五嶽劍派除了幾個掌門,剩下的還不在我眼中,隻憑這一口刀,一雙掌,來多少死多少。”
任浩然也笑道:“如此最好!對了,最近小弟對劍法的認知,似乎到了一種全新的境界,應該算是前所未有,或許前無古人的境界,隻是思路並不是十分清晰,需要再加以整理。”翁顏朗聲大笑:“你小子還不是整天搗鼓甚麼以劍為刀,以刀為劍,用刀使劍法,用劍使刀法,花裏胡哨,遇上真正的絕頂高手,隻有認栽的份。”
任浩然麵上一紅,搖著手指道:“非也非也,這次是真的有了新的領悟。簡單的說,就是不以常理規矩出招,如此對方第一時間無法發現你的破綻,自然慌亂,然後你便搶占了先機,攻勢連綿不絕,之後便勝券在握了。”
翁顏思忖片刻,道:“似乎有些道理,但是你的第一招如果慢了,對方與你搶攻,你的沒規矩的招式沒有不敗之理。這套理論,還待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