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綏城和陵城的百姓突然暴亂,林澄筱和蔣寒受了重傷,無法支援?”
燕飛開始守城的第三天,在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當即便攤在了椅子上,眼中是一片死寂。
那回答的人似乎是沒見過他這個樣子,有些被嚇到,但還是硬著頭皮應了一聲是。
“我們現在,還有多少兵馬?”
“不足兩萬。”
“天燼和青玄呢?”
“至少二十萬。”
“讓你們準備的東西,全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
“下去吧。”
聽到這樣沒有任何希望的話,燕飛也是不由抬手捂住了雙眼,讓人先下去了。
該說他確實有天賦嗎?在天燼三十多萬兵馬,比他們一倍還要多的情況下,竟然守了靖安城整整三天,折損的,也比他們折損的要少。
可是那又有什麼用處?
如今人家還剩二十萬,是他們這邊的十倍,即便是武功最高的寒羽也不能說有本事以一當十,何況是他們?
燕飛抹了把臉,抬頭看向了西南方。
那是昭梺山的方向,是他出生長大的地方,也是他這一生,都無法回去的地方。
記得年幼之時,他與卿瑗一起學了一個陣法,以己身為陣眼,以萬人血肉之軀為引,將對方引入陣中,同歸於盡,可讓甚於己身十倍甚至百倍之人,盡亡於此。
那年燕飛和卿瑗都是年幼,兩人都沒想過日後會用到這個陣法,不過是一人專修陣法,因此必須記下,而一人過目不忘,即便是如今想起,也是曆曆在目。
燕飛曾經想過,到底是到了什麼樣的境地才會有人以此為陣,卻沒想到,他竟是當真用上了。
林澄筱和蔣寒那邊尚且自顧不暇,怕是入了他人的局中。援軍久久未至,即便是到了,也是要先從天燼的那幾座城池下手,而不可能冒著危險穿過大漠直接到達靖安城。
所以,他們是當真沒有任何轉機了。
如今就算是拚死去守,也是再也守不住了。
可是他們背後就是堯城,與其耗盡自己的性命為他人做了嫁衣,不如同歸於盡,至少能夠給堯城爭取一段時間!
這般想著,燕飛眼中的決絕之意更甚,直接便走到了城牆之上。
“所有人下城牆,入城內。”
他拿著錦玉令,沒有人敢違抗他的命令,這種時候,這剩下的兩萬人也都明白了自己是等不來援軍了,隻是他們也沒有什麼怨言,他們生為雲齊的士兵,為保家衛國而死,乃是死得其所。
如今,他們隻想最後一搏,為遷入堯城的親人朋友再拖最後一點時間。
“主帥可是有何吩咐?”
說話的人是江華蓓帶來的副將,也是這三日中身先士卒,即便是如今隻剩下一隻手臂也依舊不肯離開的人。
燕飛看著這些臉上帶著堅毅之色的人,心中突然安定了許多。
“如今的情況你們應該是猜到了,我也不再多說。援軍肯定有,但是我們已經等不到了。隻是我們身後的堯城,卻是有可能等到,我現在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天燼的那些人盡數死在靖安城內,你們可願答應?”
這些人早就做好了城破的準備,原本也隻是想著用命去拚,能殺一個殺一個,卻是根本沒有想過同歸於盡這一招的,要知道,他們不過隻剩下了兩萬人,如何與對方二十萬大軍相提並論?
燕飛見他們並沒有什麼抵觸,反而是躍躍欲試的樣子,幹脆便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當然隱去了韶家那一塊,隻說是在其他地方得知了這樣一個陣法,正好他們滿足這陣法的條件而已。
聽完他說的話,所有人都沒有什麼意見,燕飛見狀,便直接對著幾個副將吩咐了一聲,讓他們各領五千人向著城內八方而去,到了那裏,陣法啟動之時,必然便知道該怎麼做了。
眾人齊齊應了一聲是,然後整理了一下衣冠,站直身體,直直朝著長安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同時拜下。
此一別,今生斷,吾等一生,皆為雲齊人,不負百姓,不負君王。
燕飛看著他們的動作,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在這些人對著長安拜完了之後,竟然又對著他的方向拜了一下,臉上沒有怨憤,沒有不甘,隻有感激和平靜。
對於這些生來就是為了保家衛國的軍人來說,在戰場上犧牲是他們早就給自己寫好的結局,如今,也不算是早了。
若是沒有燕飛,他們估計連這三天都撐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