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安睡得極不安穩, 意識昏昏沉沉, 一直斷斷續續的做著夢。
夢裏的一切光怪陸離, 極具跳躍性, 一會兒夢見自己化為幼狐在山林間無憂無慮的奔跑, 一會兒和原澈依偎著相親相愛幸福生活在一起, 然而下一刻就麵目猙獰的大喊妖怪讓他遠離, 一下子看到原爹和父親爹爹正笑眯眯的看著他,轉眼卻是驚恐萬狀,大叫著燒死妖怪燒死妖怪……所有的人皆仇視著他, 無論他怎麼哭喊祈求,都得不到一絲諒解寬容,正悲傷絕望之際, 原澈抱著一個小包被, 被裹著的嬰兒正哇哇大哭,他笑著朝林幼安伸出手, 說道, “安安, 別怕, 你還有我和孩子。”
林幼安像是掙紮在無邊無際大海裏的人看到一根浮木般, 突然看到了曙光, 他心情激動,滿懷喜悅的朝原澈靠近。
阿澈沒有放棄他,不在乎他的身份, 還願意接納他……
而孩子還在哭個不停, 他心疼得正想抱過來哄哄,低頭一看,繈褓中,不是一個白白胖胖哭得通紅的嬰兒,而是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
“啊!!”
林幼安猛然睜開眼倏地半坐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氣,神色驚魂未定。
孩子?
他的孩子!
林幼安雙手探向小腹,摸了又摸,孩子呢?
他懷孕的時間,滿打滿算都還不到三個月,自然還是不容易摸得出來。
肚子平平靜靜,一點不舒服都沒有,他滿目惶然,他的孩子,沒了嗎?
他對不起阿澈,對不起爹爹,他們期盼了好久的孩子,被他流掉了……
林幼安後悔,痛苦,內疚,雙眼通紅通紅的泫然欲泣,他應該小心一點萬事以孩子為主的,他不該逞強,更不該一直瞞著阿澈導致出現這樣的結果。
如果他早點坦白,早點知道阿澈不在乎他的身份,就不會傻傻的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原澈手捧托盤走進房間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林幼安呆坐著,傷心欲絕的樣子。
“安安。”原澈連忙放下托盤,急急走過去坐到林幼安身邊,柔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摸摸安安的臉頰,冰涼冰涼的,原澈忙把軟枕豎起讓林幼安靠上去,將被子拉起蓋住他的身子,隻露出一個頭。
林幼安眨眨眼,茫然盯著原澈看半晌,流露出一絲脆弱,“阿澈,孩子……”
原澈還掛心著林幼安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沒成想他開口第一句就問孩子,還一副悲痛欲絕的表情,轉念一想,還有什麼不明白?
他笑道,“別擔心,我們的孩子很堅強。”的確,他們的孩子很堅強,本來一般懷孕前三個月是胎兒發育的不穩定期,一個不注意很容易流產,而安安三番兩次受傷,胎兒還這麼頑強,真的很不容易。原澈之前都做好會失去孩子的心理準備了,幸好上天還是厚待他,並沒有讓他們失去這來之不易的孩子。
原澈忍不住傾身往林幼安的額頭親了一口,“你也很堅強。”
“孩子沒事?”林幼安驚喜道,“太好了!”他還以為,以為……
孩子還在,他真是太激動了!
林幼安的雙手摸著肚子,都舍不得放開。
他們的孩子還在!
原澈含笑看林幼安傻樂,然後將托盤裏自己帶過來的一蠱湯藥捧到林幼安麵前。
白底青花瓷印的湯匙舀了一勺清透的湯水,遞到林幼安的唇邊,“這個是我親自熬了很久的補藥,對你對胎兒都極有好處。”
淡淡的藥香沁人心脾,林幼安聞著這味道,沒有絲毫反胃不想喝的感覺,反而覺得應該很好喝,不過,既然是對孩子有好處,再難喝他也會喝下去,更別說看著還不錯。
原澈一匙匙喂,林幼安一口口喝,不多時一蠱湯藥就見底。他倚靠在軟墊上,看原澈將東西收拾好,輕柔的摸著肚子。
原澈並不急著走,將東西放一邊後,坐回床邊,就這麼看著林幼安。
自臨鳳城離開,安安就一直陷入沉睡,到了國師府後,亦是睡了整整三天直到剛剛才醒來,原澈幾乎時刻陪在林幼安身邊,怕錯過他醒來的第一時間。
哪怕國師大人說安安和孩子已經沒事,他三天後會醒過來,沉睡,隻不過是身體的機製自動保護。但是不親眼看到安安醒過來,他始終不能放心。
為避免胡思亂想,他才特意找了事情來做。
“這裏是哪裏?”林幼安這時才有閑情打量所在的地方,這裏明顯是一間客房,目光所見,極為陌生,但處處透著精致,當然舒適也是一等一。
原澈道:“這是國師府。”
“國師府?!”林幼安驚訝的瞪大眼,這裏是國師府?!他沒聽錯吧?他們已經不在臨鳳城,而是跑到上京國師府這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