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從開始到結束, 季沁一直被姬珩暗中約束在身側, 不許她離開一步, 似乎生怕一鬆開手, 她就又和三年前一樣消失不見。季沁看著小姐妹在一旁, 卻沒法湊過去, 氣得臉頰都泛起微紅, 埋怨姬珩不講理。

不過很快,她又開始慶幸起來。

女皇激勵過大家,宣布宴席開始的話音剛落, 世家和各地官員們火速舉著酒樽,將自己中意的正氣軍成員或者學子們圍在中間,剛開始, 他們還講究些, 後來則幹脆你推我趕,誰也不讓誰。季沁眼見著頭發雪白的某位世家長老勇猛地拿拐杖砸退了身前三四個競爭者, 頓時心生瑟瑟, 乖巧跪坐在姬珩身邊, 再也不惦記著四下亂跑。

偶爾有人不畏懼姬珩身份, 上前和季沁攀談, 不過也不敢太過分。而她的其他朋友可就慘得多了, 齊長平縮在柱子後邊,衣襟裏被強行塞了幾個香包手絹,腰間佩飾也被大膽的姑娘拽去, 此時他被幾個外州官員窺見行蹤, 連跑都來不及,立刻被圍在了正中間。

“這位兄台,最近有參軍的願望嗎?”

“兄台加入我們巴州衛嘛,我巴州人傑地靈,最適合兄台這樣的英雄了。”

“別啊,大兄弟還是考慮一下我們冀州,待遇特別好,包吃包住還能包分配媳婦!”

月上中天,晚宴還未結束,季沁找了個空閑,逃似地跟著姬珩離開,對於自己向自己拋出求救視線的同窗友人,心虛地選擇了視而不見。待出了宮門,她這才心有餘悸地撫了撫胸口:“我很少同那些隱世的世家打交道,還以為他們都和我外祖一般什麼都漠不關心,誰料竟是這般……這般熱情。”

姬珩笑了笑,兩人隨意聊了會兒天,姬珩詢問起清郡李家那位老家主的喜好,以備不時之需。

季沁則搖手表示不需要。

“難道你覺得外祖不會對我可以為難?”

季沁連忙搖頭,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他老人家肯定不會放過你,準備也沒用。”

姬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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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郡李氏一向隱居避世,雖然傳承千年不斷,但是卻並不聞於世。這幾十年經常被人提起,還是因為一向循規蹈矩的老家主生出個離經叛道的女兒,居然舍棄了自家儒門的傳承,拜入墨家,險些成為了墨家當代巨子。最後嫁給了一介商人,堂堂世家女居然做了商人婦,這簡直讓世家顏麵無處安放。

即便如今適合數十年,老家主每每想起這事,就總免不了生一通悶氣。

好在女兒生了個極可愛的外孫女,令他老懷大慰。外孫女剛出生的時候,除了喂奶,老家主幾乎不許她離開自己半步,不僅親自給她做下胎珠,更生起了將外孫女過繼到李氏的心思。但是季斬龍怎麼可能願意,兩家老人爭搶之下,冷嘲熱諷,幾乎動了真火,後來還是墨襄出麵調和,才避免了一場衝突,不過,季沁由是便有兩個名字,祖父喊她沁沁,外祖則喚她言心。

清郡的高門大宅中,老家主正納悶心肝肉肉外孫女為什麼這麼久不捎信來,卻突然接到女兒的信,說他的小言心這個月十五就要成親了。

老爺子默不作聲地放下信,覺得自己可能是老糊塗了,他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一遍。

不一會兒,旁邊侍候的小童詫異地看著一向注重修身養性的老家主突然暴起,一腳踹了旁邊溫著的小茶壺:“我本就知道季柏這人糊塗,豈料竟如此不靠譜,老夫準備了那麼多青年才俊,言心都不看一眼,怎麼會看上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野小子!”

“對了,快給我備車!”

“老夫現在就要去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