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去那兒幹嘛?”
林蘅嫵想起顏澈的話,想起他說出那話時提起蘇洛央的溫柔的神情,便沒有多言,僅是道了一句,“殿下找你。”
蘇洛央微微訝異,她沒想到顏澈找她,不是親自來到這摘星閣,而是告知林蘅嫵。她轉念一想,想來是他被什麼要事給纏住了,脫不了身。
“他有沒有說是什麼事?”
林蘅嫵搖搖頭,想了想,又道,“聽聞,府裏來了位先生,府裏的侍婢說,便是殿下,也要敬仰三分。莫不是同這有關係?你去瞧瞧便知了。”她催促道,“你快些,莫讓殿下等急了。”
先生?
這偌大的燁王府,哪裏會來什麼先生?
還是她不知道的?
蘇洛央輕輕蹙眉,百思不得其解,隻好答道。
“我知道了。”
一頓,“我收拾收拾,這便去。你先留在這裏暖暖身子,等我回來。我們也好些日子沒見了,我都不知道找誰說說話去。”
林蘅嫵忍俊不禁。
“是,蘇姑娘。”
……
“殿下。”
蘇洛央推門而入,便瞧見顏澈伏首坐在案前,看得甚是認真。她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提起裙裾,踮起腳,躡手躡腳地向顏澈走來,似是怕驚擾了他,細聲細語地喚了句。
顏澈望見她,眼眸裏泛著溫柔的光。
他招了招手,喚道。
“阿洛,過來。”
蘇洛央“嗯”了一聲,輕手輕腳地走近,卻在望見在案台前負手而立的人時腳步一頓。
那人背對著她,白衣勝雪,光是站在那兒,便是一幅畫,芝蘭玉樹的模樣,讓人心生歡喜。舉手投足間,透著難以言喻的熟悉。
她的呼吸猝不及防地一滯。
眼神竟有些愣愣的。
那人聽見顏澈的話,背脊一僵,徐徐轉過身來,卻讓蘇洛央唇角的笑,生生凝在了嘴邊。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仿佛如鯁在喉,眼眶中泛著透明的淚花。
她無法用匱乏的詞彙來形容眼前這個人,隻是恍惚想起兒時伏在父皇膝頭念了一遍又一遍的詩句。
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他身著雪白的長袍,一塵不染,連暮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駁的孤影。潑墨般漆黑的頭發以竹簪束起,襯托出他發髻下珍珠白色脖頸的詩意光澤。他的身上一股不同於蘭麝的木頭的香味,是淡淡的藥草香。
天邊晚雲漸收,淡天琉璃。少年的臉如桃杏,姿態閑雅,尚餘孤瘦雪霜姿。
一切恍如初見。
麵如冠玉,風華絕代。
她每每見到他,總會冒出這兩個詞。她私以為,唯有這個人,才配得上這世間所有美好的詞。
她望著他。
他也望著她。
像是越過窗外的千重雪,慢悠悠地回到那個鶯飛草長、映日桃花的早春,坐在輪椅上的溫潤少年緩緩向她伸出手,道,“姑娘,你醒了。”
蘇洛央怔怔地望著他的腿,那時他不良於行,而今四肢健全,平安喜樂。
她捂著嘴,不讓那歡喜從嘴裏跑出來,眼淚卻靜靜地滾下來。
他站起來了。
他還是那個舉世無雙、風華絕代的公子瑾。
她的,公子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