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極樂,大慈悲,大超脫的意境衝擊著林易的心神。
苦海無邊,紅塵無涯,生死無常,輪回無盡,似乎隻有皈依,才是唯一的出路。
林易默誦《地藏度魂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渡盡,方證菩提。
地藏之大宏願,迅速的便消除了外來的影響。
林易的雙目恢複了清明,與此同時,他身旁的蕭蘭若以劍意斬破外魔,恢複了過來。
兩人相視一笑,將目光投向了前方。
麵對著金身大佛的壓迫,鍾玉英激發了懷裏青銅令牌的全部力量。
軒轅寶鼎的力量隔空傳遞而來,與金身佛像遙遙對峙。卻是自保有餘,進取不足。
神兵雖然通靈,但是比起活生生的武聖,卻要差上一籌。好在銅陵郡可以算是純陽道宗的主場,有著地利優勢。
軒轅寶鼎能得到護山大陣的加持,而那位金身活佛的力量卻是從遙遠的西域傳遞而來,一加一減,方才能維持住脆弱的平衡。
場中的形勢一眼就可以看清楚,林易心中暗道:“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隻可惜,他的實力太差,根本幫不上什麼忙,還得擔心一會要是真的打起來,可就變成了被殃及的池魚。
“掌門師伯既然派鍾師叔下山,應該還會有其他後手。”林易在心中安慰自己,並且暗自祈禱。他現在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阿彌陀佛。”老和尚雙手合十,說道:“鍾施主,還請你把天鵬聖城的餘孽交出來。貴我兩派天南地北,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更好嗎?”
俗話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老和尚並不想和純陽道宗結下死仇。那樣的話,他想要離開東南地界,將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除此之外,則是不想消耗掉手中的金身佛像。要知道,武聖隔空出手,是需要憑依來定位的。
這樣的物品,需要武聖專門祭煉。
並不是隨便拿出一件什麼東西來,就能充當憑依的。
除了借助憑依定位之外,武聖在氣機牽引之下,也有可能會出手。
就好像之前鬼心童子來襲,老夫子慕明達舍身取義,引起了應天書院那位聖人的感應,與上清宗的無名天師,隔空鬥了一場。
話題扯遠了,讓我們回到場中。
鍾玉英聽了老和尚的話後,直截了當的說道:“出手吧。”
老和尚聞言,臉色一肅,說道:“佛有怒火,化生明王。降服外道,普度眾生。”
天空之中的金身佛像燃燒了起來,兩道目光跨越了空間,凝視著鍾玉英身後的寶鼎法相。
浩瀚無邊的力量降臨,鍾玉英咬著牙,挺直了脊梁,怒視著天空中的大佛,心中暗道:“掌門師兄,李師兄,你們兩個這次要是把我坑死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人身不得一時從三門入,若入則從一門。諸法實相是涅盤城,城有三門:空、無相、無作。”
進入三解脫門,身心就會得到解脫,它是佛教聖境與世俗凡塵的交接處,門內和門外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鍾玉英冷“哼”一聲,說道:“佛教,好一個佛教。我行走江湖,未曾見過普度眾生之真佛,反倒是掠奪眾生資產,供養自身的佛子佛孫遍地都是。”
林易問道:“鍾師叔可知那號稱‘禪宗祖庭’的佛門聖地少林寺是一番什麼樣的光景?”
“少林寺?”鍾玉英不屑的笑了起來,說道:“你可知道那少室山周圍的土地都是少林寺的,收糧不用給朝廷交稅,但是少室山下的農戶,每年賣兒賣女的,卻不在少數。”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傳來,隻見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和尚快步向著林易三人走了過來,雙掌合十說道:“佛門清淨地,這位女施主還請自重。”
鍾玉英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她指著中年和尚說道:“這些事情自己做的,別人卻說不得。真的是好生霸道啊。”
話音未落,那屬於天階宗師的強大氣勢,肆無忌憚的爆發了開來。風忽然停了。
空氣似乎都變得凝固了起來。
原本喧鬧的萬鬆禪院,瞬間變得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到。
林易目瞪口呆,蕭蘭若卻是雙眼放光。
一個虛幻的寶鼎法相出現在了鍾玉英的身後。
圓廓納混沌,雙耳分陰陽,三足天地人。
寶鼎上麵浮現出種種神秘的花紋,字字放光明,照耀虛空。
降妖除魔,守護人族。放佛是黃山光明頂上,那被純陽道宗弟子日日夜夜祭祀,曾經護衛人族昌盛的軒轅神鼎真的降臨此間。
之前迎上來的中年和尚,此時已經被嚇得麵無血色,渾身發抖。
“阿彌陀佛……”
連續數聲佛號傳來,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三個老和尚走了過來,其中一個老和尚服飾大異中原,乃是西域的喇嘛打扮。
“鍾施主,還請息雷霆之怒。”一個老和尚開口說道。
鍾玉英冷笑一聲,說道:“什麼時候區區一個萬鬆禪院,能有三名天階宗師。諸位遠道而來,我純陽道宗要是沒有人出麵招呼一下,傳出去豈不是讓江湖同道恥笑。”
話音未落,鍾玉英身後的法相光芒大盛,如同一輪大日升空,熾熱陽剛。她雙手虛托,好似懷抱萬鈞重物一樣,帶著厚重無比的力量,向著三個老和尚湧去。
虛空之中,自有一股玄妙的道韻加持在鍾玉英的身上,讓她以一敵三,依舊能夠占據上風。
三個老和尚避無可避,喇嘛打扮的老和尚最為勇猛,他怒吼一聲,背後浮現龍象虛影。
大威天龍行空,十牙白象鎮地。
龍象齊出,大力降魔。
另外兩個老和尚中,一人右手拇指和食指輕輕搭住,似是拈住了一朵鮮花一般,臉露微笑,左手五指向右輕彈。
這個老和尚出指輕柔無比,左手每一次彈出,都像是要彈去右手鮮花上的露珠,卻又生怕震落了花瓣,臉上則始終慈和微笑,顯得深有會心。
此為拈花指,少林寺的絕學之一。
據禪宗曆來傳說,釋迦牟尼在靈山會上說法,手拈金色波羅花遍示諸眾,眾人默然不語,隻迦葉尊者破顏微笑。
釋迦牟尼知迦葉已領悟心法,便道:“吾有正法眼藏,涅槃法門,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
禪宗以心傳頓悟為第一大事,少林寺號稱“禪宗祖庭”,對這“拈花指”自然別有精研。
與此同時,另一個老和尚五指合攏,緩緩擊出了一掌。他的速度很慢,好似背負著一座大山似的,但是雄渾的掌力卻後發先至。
這是須彌山掌,萬鬆禪院的傳承絕學。
龍象大力降魔神功,拈花指,須彌山掌,三者齊齊攻來。
鍾玉英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潮紅,她已經好久沒有痛痛快快的戰上一場了。懷裏的一塊青銅令牌熱的發燙,與鎮派神兵軒轅鼎保持著溝通。
“力量,就讓我來告訴你們,什麼叫做一力降十會吧。”戰意高昂的鍾玉英揮舞著拳頭,與三個老和尚展開了最激烈的碰撞。
林易和蕭蘭若早已經退出了萬鬆禪寺。
天際宗師已經能夠引動天地之力,一旦打出了真火,對於圍觀群眾來說,可就是滅頂之災。
“鍾師叔做事,真的是……”林易想了一想,沒有想到什麼合適的形容詞,隻能說道:“真的是雷厲風行啊。”
“那是。”蕭蘭若眉飛色舞的說道:“鍾師叔年輕的時候,可是門中一霸,所有的師伯、師叔,都被他打趴下過。”
“這麼厲害。”林易有些驚訝的說道。
“不信你可以回去問問周師叔。”蕭蘭若說道。
就在林易和蕭蘭若說話的時候,在銅陵城東邊的軍營之中,一個頂盔貫甲的中年武將從營帳中走了出來,將目光投向了萬鬆禪院的方向。
他的雙眼中精光閃爍,攝人心魄。
沒過多長時間,一名士兵一路小跑了過來,送上了一封書信。
中年武將取出了信紙,看過之後,冷笑一聲,說道:“佛教。”
隨後,他看了一眼送信的士兵,說道:“你下去吧。”
“是。”送信的士兵轉身離開。
中年武將背負雙手,望著天空說道:“勞人力於出木之功,奪人力於金寶之飾;遺君親於師資之際,違配偶於戒律之間。壞法害人,無愈此道!”
現今天下,雖然是道門興盛,佛門衰退。但是論起在民間的影響力,佛門卻依舊勝過道門不止一籌。
道門和道教是兩回事,佛門和佛教卻是一體的。
宗教,永遠是蠱惑人心的最佳手段,沒有之一。
大乾在掃平天下的過程中,佛教的僧兵,曾經是心腹大患。
有天階宗師坐鎮,以地階高手為統領,人階武者為主幹的武者大軍,攻城略地,真的是所向披靡。
中年武將心中思考著,暗道:“等到朝廷清掃中原,穩定北疆後,佛教定然難逃一劫?”
這時候,萬鬆禪院的戰鬥,也已經接近了尾聲。
林易站在禪院外,看著被青銅寶鼎一一磨滅的龍象法相,以及波羅花和須彌山,心中的震撼實在難以用言語來表達。
這個世界的武道之玄奇,徹底刷新了他的三觀。
上一次鬼心童子突破,還有後邊的聖階隔空交手的時候,他都處於昏迷狀態,並沒能一飽眼福。
天階宗師究竟有多麼強大,這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是一件十分模糊的事情。
現在,林易終於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
鍾玉英緩步從萬鬆禪院之中走了出來,看到等候在外邊的林易和蕭蘭若後,拍了拍手,說道:“走吧,咱們該回去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了。”
“是,鍾師叔。”林易說道。
蕭蘭若跑了過去,抱著鍾玉英的手臂,說道:“鍾師叔,你這麼做,就不怕掌門師伯生氣嗎?”
鍾玉英說道:“生什麼氣啊?這銅陵郡是咱們負責監管的區域,按照江湖規矩,來來往往的天階宗師至少也要提前打個招呼。我這是在維護本門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