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玉簡裏的故事:

(簡易覺得看和自己同名同姓人的故事,有點兒羞恥感……)

……

“鳳臨鑾”的後院裏,簡易正抱著一個粉雕玉砌、肉嘟嘟的小男娃,站在院中央的槐樹下。

她指著那像傘蓋般的濃茂枝葉,問懷裏的寶寶:“來,告訴母後。——這葉子是什麼顏色的啊?”

“鹿(綠)色。”小家夥頭也不抬,把玩兒著自己的手指頭,奶聲奶氣地回答道。

聽到寶寶自以為正確的發音,簡易托著兒子的臉,看著他的眼睛,仔細地重複著正確的發音以便糾正孩子。

“揚兒,你錯了呦。應該讀‘綠’色。來,跟母後再讀一遍——‘綠’~~。”

“‘驢’?”母後的認真讓揚兒稍稍端正了下態度。他瞪著疑惑的眼睛,錯誤地重複了一遍。

“又錯了。······不是‘驢’,是‘綠’!”簡易好脾氣地繼續糾正。

“‘驢’!······嗬嗬~~”揚兒那對黑眼珠兒,靈活的“滴溜溜”亂轉;拍著手小得直往後仰。

“好啊!小東西,成心氣母後,是不是?······”簡易見兒子那副得意樣,便知自己上了當。於是點著兒子的鼻尖道:“調皮的小壞蛋兒!”

“娘娘,二皇子才三歲。您和他較什麼勁兒啊!”翠衣走上前來,伸手想接過揚兒。

哪知他吐了下舌頭;將那肉是一股兒一股兒的胳膊,掛到母後的脖子上;把頭埋進母後的脖頸處。

“二皇子還是隻粘您一人!”翠衣嘟著嘴、惋惜地放下手,羨慕地看著簡易。

“那當然,你也不想想——這二皇子是誰帶大的!······咱們娘娘愣是沒托他人之手,手把手兒的親自帶,連個奶娘都沒用!”金縷托著茶盤,走了過來。“不過,娘娘。您也得勤帶著二皇子到皇上那兒轉轉。······司空皇貴妃都生了兩個皇子啦!”她將杯遞到簡易手中。

“能保下揚兒這條命,已是不容易!何苦又去找不自在?以後,此類話莫要再講。”簡易抱著揚兒坐到石凳上,淡淡地說。

看著兒子壞壞地在她的脖頸處亂動,妄圖用那還甚軟的頭發搔癢她;一種母愛的滿足感再次泛濫,她也壞心地按住那個像撥浪鼓般亂動的小腦袋,嗬嗬道:“咱們揚兒才不稀罕什麼皇位、什麼王爺呢!······隻要他能健健康康地茁壯成長,心裏不陰暗,快快樂樂地就夠了!”

“咦?”動不了勁兒的揚兒,幹脆改用嘴,在母後的脖頸處吹出若許小泡泡。可見母後不為所動,納罕地發出單音節。

揚兒感覺母後放鬆了手,便抬起腦袋——正對上母後眼角含笑的看著他。小腦袋裏還記著母後剛說什麼“不稀罕”,便也不深想。脆生生地道了聲:“對,不稀罕!”

小家夥不問自答的模樣逗笑了在場的人。

大笑後,金縷道:“二皇子如此貼心,娘娘,您是有福之人啊!”

“就是,就是!咱們二皇子聰慧可人,聰明靈動。——放眼整個‘鸞淵國’,除了咱們二皇子,有誰能隻三歲年紀,便可將聽到過一遍的長篇大論,倒背如流?要不是因為沒有伯樂,咱們二皇子早就驚住所有的人啦!”翠衣快人快語地“劈裏啪啦”說了一通。

“其實,我倒覺得:咱們現在的處境挺好的;有時,太搶眼未必是好事。”說著,簡易起身,抱著揚兒欲回殿內。

突聽得一陣急亂的腳步聲,接著,就見一個中年宮女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氣喘籲籲道:“不、不好了!······出、出大事了!······娘娘!”

“鄭姑姑?何事令您如此狼狽?”簡易波瀾不驚地邁腿進了裏殿,把揚兒安置在自己身旁坐好後,才不急不慢地問。

“老身聽說,鬆獵國打進咱們京城外圍了!”這時,鄭姑姑已恢複平穩氣息,小聲道。

“哼,可真是‘一波剛平一波’又起啊!······剛平息了五皇叔的謀反,就又唱了這麼一出。······私通外國?哼哼,囚禁他可不冤!”簡易握著茶杯,汲取著上麵的溫度——沒辦法,她的手腳一年四季都是冰冷的。

“老身經過茶房時,聽見人說——這鬆獵國就是趁五王爺起兵之際,趁虛而入的。隻是沒料到咱們能這麼快鎮壓住內亂。這不,正和一小部分勝利歸來的軍隊,對陣在毗鄰京城的洛河郡呢!······咦?娘娘您不擔心麼?”

“有什麼好擔心的?事情還有緩和的餘地不是?······況該擔心的是鬆獵國,咱們援軍不日便到,若內外夾擊,亡的可就是他們了。······關鍵就在於:援軍趕來前,能不能守住京城了。”簡易起身,在殿內踱來踱去,邊思考邊道。隨後,緊搖著頭,歎道:“真是的,想這些做甚?······這也本不該是咱們管的!······鄭姑姑,以後莫要再提朝廷政事了,免得招人閑話!”

“是,老身記住了!”鄭姑姑恭敬地答到道,嘴角隱隱有一絲笑。

盡管笑容很微弱,還是教簡易發現了。她停住腳步,道:“姑姑,您是不是還有話沒說啊?”

“嗬嗬,這可就不關咱們‘鳳臨鑾’的事兒啦!”鄭姑姑扶住正朝簡易走來的揚兒,笑嗬嗬道。

“哦?此話怎講?您且說來聽聽。”簡易拉著揚兒,給他喂茶。

“老身聽說,咱們皇上要和鬆獵國國王談判,說:談不成便——禦駕親征!······可對方提出個條件,說沒這個條件不談!”鄭姑姑湊上前,神秘道。

“條件?”簡易坐下身,細細玩味著裏麵的涵義。

“對!是條件。·····說是什麼,要皇上帶著太子一起去!”

“太子?皇上不是還沒立了麼?”翠衣的話也道出金縷心中的疑惑。

“嗨!······前兒個咱們不還是聽說:上個月,皇上力排眾異,要立大皇子宮禦持為太子麼?······這下可有的瞧了!”鄭姑姑的話令簡易的臉,“唰!”地沒了血色。

看得三人心中納罕:“五天前,聽到皇上要立大皇子為台子時,主子不還一臉的無所謂麼?今兒個是怎麼了?”三個人,你瞧瞧我,我望望你,最後都搖搖頭,表示不知。

“母後?”懷中的揚兒感到母後的異樣,小心翼翼地拉著簡易的衣領,喚道。

“條件是要皇上和太子同去,意思再明顯不過了······”簡易捂著胸口,邊撫摩兒子的頭發,邊顫聲道:“這······這是準備威脅啊!一位皇上、一位儲君,這可是國之根本。······一招兒走錯,滿盤皆輸!隻怕是將會天下大亂,社稷動搖啊!······你們說,皇上舍得讓與揚兒同歲的大皇子去麼?”

······正當三人體味皇後的話時,殿外傳來公鴨嗓的叫聲:“聖旨到~~!請皇後娘娘接旨~~!”

簡易聞聲,身子一顫,手中的茶杯“咣當”,倒落在茶桌上;水沿著桌麵“滴答、滴答”地流落到地上;躺在桌上的杯子,骨碌碌地來回擺轉。

簡易手撐著扶手兒,強忍著站起身。低頭看向,驚望著自己的揚兒,喃喃道:“天啊,催命的來了!······”

“娘娘?”三人正欲上前攙扶,卻見簡易擺擺手、示意她們向前看去。

一個身著綠衣的太監手持聖旨,大步邁進殿來,笑道:“皇後娘娘,請接旨!”

簡易穩住身形,拉著不知所措的揚兒,率領著三人跪地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屢思眾臣之誠薦,想祖宗之家規,又想皇後之賢德、淑慧;遂納百官之諫。現冊封:皇後之嫡子——皇二子‘宮禦揚’為皇太子。擇日祭祖。欽此~~!······雜家恭喜娘娘了!您接旨謝恩吧!”太監見簡易白著臉,愣住不語,便好心提醒道。“皇後娘娘?······”

“臣妾接旨,謝主龍恩!”簡易忍著眼淚,緊咬下唇,叩首道。隨後,在翠衣、金縷的攙扶下起身,撂下句:“好生送公公。”便走進內室去了。

······

“皇上駕到~~!”半個時辰後,公鴨搡音再次響起在“鳳臨鑾”。

一身明黃的宮鴻羽走進大殿。見殿中所跪人中,並無皇後及二皇子的身影。冷冷地“哼”了一聲,向內室走去。來到門口處,他撩起下擺,猛地踢開門,走了進去。轉過閣門,便見簡易抱著揚兒,一絲不動的坐在榻上。

“怎麼,皇後見朕還不行禮麼?莫不是,要朕來給你叩首?······皇後,你的表情可不大對啊!”見簡易沒有像他預期的那樣反唇相譏,宮鴻羽納悶兒地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來。

“父皇~~”揚兒將高大的身影走了過來,便伸出雙臂道:“抱······抱抱,父皇~~!”

見揚兒向自己撒嬌的宮鴻羽,佯裝不見,徑自坐到榻的另一邊。

“嗚~~”揚兒見父皇不理自己,癟下嘴嗚咽著,委屈地看向疼愛自己的母後。

簡易見此情景,心“騰”地一下子又酸又疼,全身涼了下來。

“乖啊。”她將揚兒抱緊,撫摩著他的後背,道:“母後的揚兒最乖啦,對不對?”

“恩······”揚兒低垂下頭,無精打采地噘著嘴,把玩兒著母後的手指。

半晌,簡易平複下想質問宮鴻羽的衝動;這才起身,拉著揚兒跪到地上。母子二人向宮鴻羽行了個君臣大禮,說道:“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哐!”

“求?又是求!”宮鴻羽將茶碗狠狠地拍到桌上,氣衝衝的嚷道,震得桌子“咯咯響”。

“剛剛就在朕下旨的前一刻——太後硬逼著朕,要朕補上‘祭祖’這一條。······還說什麼不‘祭祖’,就不許朕立揚兒做太子!······這會兒,你又來要求!······你說說,朕讓你兒子做太子,難不成還求著你們?”

“皇上,您是求我們母子的。”簡易抬起頭道。

“你!”宮鴻羽被話噎得愣住。

“皇上,您今兒個是來讓我的揚兒替大皇子送死的,不是麼?”簡易直直地盯著宮鴻羽的眼眸,反問道。

“皇後,你言重了吧?······怎麼,你想咒我大軍未戰先敗不成?”宮鴻羽冷冷地扔下話。

“嗬嗬,”簡易深吸口氣,冷笑著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兩國對峙,勝負未定。不到勝券在握的那一天,誰都不敢掉以輕心。······今,敵國壓境,京城危在旦夕,戰事迫在眉睫;雖陛下心中有所醞釀,但肥肉當前,隻怕陛下邁不開步了吧?”

“哦?你倒說給朕聽聽,有什麼樣的肥肉能讓朕挪不動步?”宮鴻羽索性坐在地上,也免去低頭之苦。

“鬆獵國大軍壓境,想來他們是妄圖趁亂吞下鸞淵國。此招雖險,但對於一個有野心的帝王來講,是值得的。——畢竟,以現在之勢,咱們的援軍晚一天趕到,王朝淪陷的可能性就越大些。況,他鬆獵國既早有侵略之打算;那咱們援軍在回來的道路上就必定不順坦。······陛下,您既約了鬆獵國國君談判,不正是想拖延時間,爭取戰機麼?······同樣,鬆獵國也有同樣的擔心——畢竟戰場風雲,變數太多;早拿下咱們,他們則能早安下心,否則時機一變,他們可就天崩地陷啊!”

“這麼嚴重啊?”宮鴻羽裝做無辜的表情,像是天真的問道,“那是為什麼呢?”

“您說若是一個國家的君王落入敵方之手,那麼此國將麵臨何種考驗呢?”簡易像是聊天似的“引導”。

“你怎麼就這麼肯定‘鬆獵國君’來了呢?”宮鴻羽盤好腿,托著下巴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