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玉簡裏的故事:
(簡易覺得看和自己同名同姓人的故事,有點兒羞恥感……)
……
卯時,我開始感到煩躁,心下莫名地焦急讓我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按捺不住汩汩不安,我又重回“逍遙殿”,逍遙內室的大門緊閉;喚來丫鬟,卻都道逍遙身體不適,正休息呢。一個可怕的念頭忽然閃過,我踹開門,逍遙正如一片枯葉,在房梁的白綾上搖擺。我頭中一片空白,衝上去,抱她下來;那群廢物慌得大哭。
“嚎什麼?!快去傳太醫!”我一邊輕揉著給逍遙順氣,一邊衝下麵大吼。逍遙麵無血色,氣息全無,脖頸那圈鮮明地勒痕刺痛著我的眼睛。
渡氣!對,對,逍遙,我不會讓你離開的;你若沒了氣息,我便將自己的給你!我使勁兒地將自己的氣吐向她口中,不久,太醫來了。一個個裝模作樣地抽出絲線。
“混蛋,都什麼時候啦?就給朕直接摸脈去!……你們,掛什麼簾子,看不到皇後臉色,太醫怎麼診?……都給朕聽著,若今兒皇後有什麼不測,你們就都給朕陪葬!”
許是我的嚴厲嚇到了他們,也自當是逍遙命不該絕,逍遙一口氣提上來,臉也漸有紅光。我長舒口氣,驚魂稍定,太醫開了些方子,用以吊命安神。兩天後,她才從渾噩中清醒,隻是脈搏很弱。太醫私下道,逍遙心神俱衰,心裏、身體都精力不足,需放鬆心境,放開胸懷才能慢養。他們謹小慎微地暗示我,逍遙時日無多,隻能續命拖延而已。對此,我沒有震怒,隻是嗤之以鼻。
我固執地要逍遙活下去,便四下廣招名醫,許下巨金,隻為了我的愛人。名醫們一個個振奮而來,搖頭而去。若不是逍遙不允,我必是要留下他們腦袋的。一年後,一個看上去潦倒模樣的大胡子,搖頭晃腦地來到。……雖然依舊是廢話滔滔,倒是那積極樂觀的態度不錯,感染的逍遙笑了出來。我心下高興,賞他些金子。
我總結所有大夫的話琢磨,大體都是說逍遙隻有從內而外地神清氣爽、舒懷無憂,才存在好轉的可能。隻是逍遙消極怠慢,不予配合。為了哄她開心,我不惜做周幽商紂,隻要她能好。倒是荇默那混小子私下質問:“父皇不惜做他們,可您問過母後她可願做褒姒妲己麼?”自佑澤歿,逍遙臥床,我便無心政事,也因此就將這小子拉出去陪我參政議政,隻為將來做準備,別瞧他隻有十二歲,可小人兒精明著呢!
一日,逍遙拉著我,楚楚求道:“然哥哥,你便讓我陪佑澤去吧,咱們這樣子於國於家何益?”我反求道:“你說過不讓我成孤家寡人的,你說過要讓我的心溫暖的,你都忘了?……我知食言是我不對,可你定要如此報複我?”逍遙苦笑:“我沒有要報複誰,隻想解脫。……現今我整個人整顆心都冷了冰了,又能拿什麼溫暖你?隻會凍傷人,讓彼此都痛了。”
“我不會放你走的,你走了,我便再也找不到你了!”我固執地抱住她。她隻歎氣搖頭:“何苦呢?”我卻反問自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逍遙自縊那日留有書信,卻隻短短四句話:君天涯,妾海角;相決絕,永不遇。我不能接受其中的永訣之意,便更小心地看住她。她不時瞟房梁,我便讓人用石塊兒堵上封住。我將屋內一切堅硬的東西都包上十幾層棉絮。所有茶具、杯碗都被我換上銀器;筷子被取消了,我隻留下湯勺;凡是有利器性質的首飾、裝飾也被取代;我用上好的珊瑚、玉器做成各種圓潤大小適中的飾品。怕她吞金,我扔掉了一切可以入口的小東西。怕她咬舌,我每日早晚派人輪班盯住她;閑時,我一動不動地親自看她。
終於一天,逍遙道:“然哥哥,你看看這宮殿成了什麼樣子?這宮人們各個提心吊膽、膽戰心驚,就連我都受不得了。”我歎氣:“適應適應就好。”逍遙怒:“我不會再自盡了,死過一回的人,便不會有勇氣再去死一回了!”我大喜,卻不敢掉以輕心。她不耐:“我最差也是必要等到荇默成人的。”
於是,她開始積極起來,常常和荇默聊天、散步,偶爾也會和我下棋、作畫。每日裏,我都要給她畫上一幅畫像,日子就這麼平和地過去,直到荇默十三歲。
荇默生辰後,逍遙精力開始不濟,時常暈眩、乏力、悶氣、困倦。我心中焦急,她也猜出結果,隻是我不願麵對。逍遙與我聊天,經常談到荇默。我知她放不下這孩子。
“荇默這孩子心太實,雖聰明卻又太固執。然哥哥,我若去了,你萬萬擔待他;我不求他成人上人,你至少高看他一眼才是。”其實,荇默已讓她教導的很好,有帝王氣勢;隻是做母親的永遠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她更加倍地關懷荇默,恨不得將所有關愛都補上。我曾偷偷找荇默談,多少讓他有心理準備。
後來的日子,逍遙與我的隔閡好似沒了,她常笑。我經常抱著她去打秋千,時常在她耳畔私語:“遙兒,咱們永遠這樣好麼?”她淡笑:“人就是這樣,不該離開時,做什麼都枉費;可該走了,你做什麼挽留也同樣是枉然。”我賭氣:“那我同你一起走!”她不滿:“怎麼可以!默兒他們都還小,你怎能輕率至此?”我嘀咕:“若不如此,便真會和你錯過了。”她不再言語。
一日,我抱著她坐在秋千上閑談,這天她精神不錯。
“遙兒,又快到你生辰了,我們那日出宮遊玩一番怎樣?”她這天很乖,窩在我懷裏應允。我又將外麵的天地吹噓一番,她忽問:“然哥哥,我有多少年沒出過宮啦?”
“啊?十五年吧!”
她歎氣:“一切都變了吧!……然哥哥,咱們初次見麵的老槐樹還在麼?”我眼睛紅了,眼眶發熱:“在啊!”我們的秋千就架在老槐樹上。
逍遙有些天真地問:“然哥哥,父皇那年給你準備的生辰禮物,是我打碎的;可父皇都沒生氣,還和我約定那是屬於我們的秘密呢。父皇?……然哥哥,我想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