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溟從書房回來,已至亥時。
以為文錦睡了,命結香不要通稟,誰知結香輕聲說:“娘娘尚未就寢。”
李瑞溟一愣,快步行進屋裏。一進內室便見燈光耀耀,文錦仍在榻上忙活。
他不由皺眉,“在製什麼,這般著急。”
文錦一聽,連忙起身行禮。
李瑞溟擺手止了,“你我夫妻,別這麼多虛禮客套。”
文錦笑笑,邊收拾東西,邊吩咐忍冬和丁香去把小膳房備好的宵夜拿來。
李瑞溟著實有些餓了,讓楊毅跟去,幫著多端些吃的。自己信手拿起擺在一旁的衣裳。“這是……”
文錦笑道:“妾身給王爺做的夾衣。今日剛完工,倒忘了請您試試。”
李瑞溟心下一暖,順手脫了外服試穿。文錦邊伺候他更換邊道:“因為穿在裏麵沒怎麼繡邊,不過確是細布做的,輕薄柔軟,吸濕透汗。”
李瑞溟看了看,沒想著這衣服如此可體,不禁回想她何時丈量的尺寸。
文錦見他模樣,便知他心中所想,頗有些得意道:“妾身搭眼看看便能估個八九。”
這自信模樣極為嬌俏,李瑞溟深看一眼,心中煩躁消散,倒生了玩笑興致。故作懷疑的瞄她,仿佛她吹噓似的。惹得文錦不自覺抿唇撅嘴,越發顯露女兒嬌態。
李瑞溟就想到‘別有風情’四字。微揚嘴角,拿起縫了半片的湖藍外衫,伸了半隻袖子,見肩膀處窄些,仿若找著證據般笑睨她一眼,儼然戳她剛才誌得意滿。
哼,不相信她的能耐!文錦暗自腹誹,趁他低頭斜睨回去,嘴裏卻是笑道:“這件原本就不是給王爺製的。”
李瑞溟一愣,明明是男子衣衫,不是給他,還能給誰?!
文錦卻不讓他脫下,依著他的身量比比衣料。想著這裏裁些,那裏鬆些……
胸前蔥指滑動,李瑞溟卻是鬱結,“給誰製的!”
文錦想著衣襟花樣,回道:“岐王殿下不是要遠行麼,妾身無甚送的,製件衣裳聊表心意……”
她說得漫不經心,李瑞溟聽了卻是渾身一震。這幾日頂著千鈞壓力,與兩王周旋,同群臣激辯……步步為營,揣度聖意,噤若寒蟬,承受蜚語……其中辛苦有誰能知,還有人自作聰明勸他服軟,將數日成果拱手相讓……
隻有她,早起歡送,晚歸笑迎。麵無半點難色,話無一句質疑。今日忙活半天竟是為十三製衣。這般勞心勞力,無非暗表支持之意……
李瑞溟心中波濤難抑,不由抓住眼前柔荑。
文錦一愣,抬頭迎視,見他鳳目深幽,竟是久久難移。
一個慢慢低頭,一個顫顫閉眼。
眼看兩唇相接,誰知
“娘娘……”
兩人急忙錯開,具是紅臉。
丁香哪想著撞破這番場麵,呆滯一瞬惶惶低頭,端著托盤進也不是退也不好。
文錦隻背身疊衣,急急掩飾羞窘。
還是李瑞溟不自在的吩咐,“咳……在外間進食!”
丁香如蒙大赦般退出,心裏暗罵自己魯莽。
李瑞溟見文錦低頭收拾針線,知她一時半會兒不敢露臉。
笑著拿起榻上半成衣衫。見布麵勻淨、光澤瑩潤,伸手摸去,又覺質地細致、柔軟滑糯,果是上好府綢。不由心道,真真便宜了十三。複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夾衣,料子倒是一樣,卻是不及這件光鮮……
文錦好容易平複心緒,見他仔細研究衣料,以為他會滿意,笑著靜等他出去用膳。
誰知李瑞溟突地冷臉,睨她一眼,“以後別瞎忙活!”
文錦愣愣看他等也不等行出屏風,瞎忙活?難道他不喜歡……
雖心懷忐忑,到底不及更換。
三日後,李瑞淵整裝出發,走馬上任。李瑞溟親去相送,臨行前將這件湖藍外衫交付他手,說是文錦趕工三日所製,讓他務要愛惜。
李瑞淵聽了,雙手接過,交與親隨,感慨萬千道:“若不做出一番成績,連小嫂子都無臉相見!”
“知道就好!”李瑞溟笑捶他一拳,“好好幹!”
“嗯!”李瑞淵重重點頭,翻身上馬。
正欲辭行揚鞭,李瑞溟指著他唇上破皮處問:“怎麼弄的?”
李瑞淵一愣,複不羈一笑,“我要走了,總得給她留個念想!”說著快馬一鞭,“七哥!等我回來,定讓你揚眉吐氣!”
李瑞溟見他飛馳而去,這才領會話中意思。難怪路上傳聞大膽毛賊夜潛將軍府邸……這個混小子,真敢去竊玉偷香!要是被愛女心切的劉將軍逮住,怕是不隻唇上一口,還不斷他幾根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