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是一個極其炎熱的夏天,比之往年,更讓人覺得仿置身於火爐中,那時的沈榆,還是天星國丞相之女!
按照天星國的風俗,女子及笄後第二年,都要去寺中祈福,以此求得今後生活美滿!這一年,輪到了沈榆!
這天大早,窗外的喜鵲剛攀上樹枝,沈悅便來到沈榆房間:“妹妹,你收拾好沒有,馬車已經在門外等待許久了!”
聽到長姐的問話,沈榆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應道:“姐姐,人家早就準備好了!就等姐姐了!”
隻見她一襲粉裙著身,長及腳踝。腰以雲帶約束,不盈一握。發間一隻碧玉簪,雖不華麗,倒也配她這個年紀!
若說一襲藍衣的沈悅是為優雅,那沈榆便更顯機靈!
沈榆一手挽住沈悅的臂彎,嬉笑道:“姐姐,走吧!”
看了看挽上自己臂彎的柔荑,沈悅笑道:“你啊,今後若是嫁人了,可不能再如此黏人才是,要幫著夫君打理府中事物,那時候,你就必須學會獨當一麵了!”
雖是教導,卻無半分嚴厲,倒讓沈榆笑的越發開心,皓齒微露,眸若月牙!
這也足以看出,姐妹二人的關係,是極好的,而這一切還得歸功於沈父——此生隻娶了她們的母親一人,雖老夫人(沈父的母親)一直念叨著讓沈父納妾,但沈父均以各種理由推脫了!
再後來沈母連生兩女,老夫人更是不悅,讓沈父納妾的想法日益增強,更是使了不少陰險法子,可就算如此,也沒讓沈父答應納妾!這段往事,兩女或多或少知道些,自然是從小也盼著,將來能嫁一個能許自己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子!
也是由於沒有嫡庶之分,姐妹倆的感情從小便很是要好!
再說提到嫁人,沈榆臉上不禁一紅,口內小聲嘟囔著:“姐姐都還沒嫁人,倒來擔心起我了!”她看了一眼沈悅的表情,又戲謔道:“姐姐和三皇子的婚事也算定下來了,姐姐還是先忙活自己的婚事吧!”
沈悅成功的被沈榆逗紅了臉:“你這小妮子,還說道起長姐來了,看我不讓父親早早把你嫁出去!”
兩女一邊說笑著,一邊往府外走去,沈母見兩女出來,連忙問道:“榆兒,悅兒,都準備妥當了沒?”
沈榆沈悅向著沈母行了個禮:“準備好了,母親!”
坐上馬車,馬車中因天氣燥熱,更讓人覺得悶的慌,好在裏麵布上了不少鮮果,即可解渴,又可消暑!
見兩女準備上車,沈母又走上前來:“悅兒,榆兒,去寺中祈福時,萬不可貪玩亂跑,也不許甩開暗中保護你們的人,路途中也不要掀開轎簾,以免賊人看到盯上你們!還有啊……”
“哎呀,母親,女兒知道啦!女兒定會注意安全的!”見母親還有下文,沈榆立即將其打斷,心想若是讓母親再說,她定能說到太陽落山,更何況這世間哪兒有那麼多壞人?
沈母見其不耐,搖了搖頭:“你這丫頭,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總覺得這世間盡是美好,卻不知其中險惡,罷了,好在有悅兒在,你們快些啟程吧!
這一年,沈榆十六,她萬萬沒想到,這一行,竟改變了她的一生!
馬車在大道上奔馳,沈榆好奇極了:“姐姐……前年你上山祈福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麼好玩的事情!”
沈悅搖了搖頭:“有趣的事情,這倒沒有,不過山上的景致卻是不錯的”
“姐姐,為啥母親不讓我們看外麵,這沿途的風景,想必也是極好的!”
沈悅心知沈榆是想要看看外麵的事物,不禁輕笑:“女子未嫁,哪兒能拋頭露麵,且不說路過集市時會有多少人,萬一被賊人盯上,會出事的!”
沈榆低著頭,口中喃喃:“哪兒有什麼賊人?我都那麼大了,還沒見過賊人呢,也不知那賊人是否像戲文中說的那樣,凶神惡煞!”
就在這時,馬車猛地停下,姐妹倆險些被那力度甩了出去,勉強穩住了身形,沈悅連忙問道:“怎麼回事!”
“小姐,大路中間,躺著一個人!像是暈過去了!”
人?
聽到有人,在沈悅還沒反應過來之際,沈榆已經跳下了馬車,走到那人麵前,輕輕推了推他,那人卻毫無反應:“這人怎麼了?”
見沈榆下了馬車,沈悅忙不迭的跟上:“應該是中暑了,還有你,說了多少次了,怎麼就不長記性,若這人是壞人,傷到你怎麼辦!”
沈榆本想反駁,但見姐姐一臉的擔憂,趕緊拉住沈悅的手:“姐姐,這人不是暈過去了嗎?”
沈悅不禁無奈,但又想到,沈榆自小便不曾出過家門,如今第一次出門,心中好奇也可理解!也就不再說道她,隻是讓車夫取來水喂與那人!
隻見那人慢慢睜開了眼,臉色雖有些蒼白,卻不減其風采,臉似刀削棱角分明,那一刻,沈榆隻覺天地萬物皆失色,眼中唯有此人!
卓然轉醒,便見兩位姑娘在身前,其中一位姑娘不停的打量著自己,他依稀記得,自己途經此處時,忽感身無力,而後便暈了過去,如此看來,定是這兩位姑娘救了自己!
卓然踉蹌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作揖道:“多謝兩位姑娘相救,大恩大德,卓然定當銘記於心!”
“你叫卓然嗎?我叫沈榆,這是我姐姐沈悅,你長得真好看,比我們家那個麵癱還好看!”
沈榆所說的麵癱,其實就是沈父派來保護姐妹倆的暗衛,不苟言笑,總是冷著一張臉!讓人不敢靠近!
再說卓然,因沈榆突如其來的一番話,原本蒼白的臉,竟染上了紅霞一片,他看著眼前的女子,心,猛地加速跳躍,如同小鹿亂撞一般。
“妹妹,身為女子,怎可說這樣的話?”
不等卓然開口,沈悅便教訓道,心中更多的是無奈!哪有女孩一來就自報閨名的,可又不忍心把話說重了……
聽到沈悅的話,沈榆吐了吐舌頭,又轉頭看向卓然,笑臉如花!
那一刻,微風拂過,輕輕將沈榆衣擺托起,恍惚之間,卓然有種見到精靈的錯覺,他臉一紅,連忙將視線移開,心道這樣的女子,他又怎可褻瀆!
“妹妹,時辰不早了,我們該上路了!”
這時,沈悅在一旁說道,連忙拉著沈榆上了馬車!
來不及告別,匆匆一麵,竟是在兩人心中種下了一顆名為愛情的種子!
上山祈福,一切都順理成章,但沈榆,卻有些不同往日,雖說隻是在寺院中住了三日,但沈榆卻覺得,時間過了很久很久!
而這樣的想法,竟是因為那日的男子——卓然!
他,應該也是住在星都的吧!若是回去了,她是否還能再見到他呢?
想到這裏,沈榆紅透了臉,自言自語道:“沈榆啊沈榆,你可是個大家閨秀,怎可對一個男子念念不忘,還產生了這樣荒謬的想法?”嘴上雖這樣說著,可是心中卻泛起點點漣漪!
“妹妹,你在說什麼呢?”
沈悅剛一進屋,就見沈榆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口中還念念有詞,卻沒聽清她到底說了什麼!
聽到沈悅的聲音,沈榆嚇了一跳,拍了拍胸口:“姐姐,你走路怎麼沒聲音啊,嚇死我了!”
“倒不是姐姐我走路沒聲音,是你這小妮子,不知想什麼,想的如此入迷!”
沈悅一邊爬上了床,一邊說道,她到不知沈榆在想什麼,可這話聽在沈榆耳中,卻讓沈榆覺得心中想法暴露了一樣:“我,我哪兒有想什麼?”
翻了個身,沈悅才回答道:“好好好,我的好妹妹,早些歇息吧,明日就該啟程回家了!”
夜,靜悄悄的,窗外依稀可以看到微弱的燭火,在燈籠中閃爍搖晃,沈榆,卻是怎麼也睡不著!
輕輕推了推身旁的沈悅:“姐姐,你睡了嗎?”
“還沒呢!”
得到沈悅的回應,沈榆又道:“姐姐,你愛三皇子嗎?”
提到三皇子,沈悅又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想是羞澀,一直沒出聲!
“姐姐,你說啊,你愛三皇子嗎?”
沈榆的追問,讓黑暗中的沈悅羞紅了臉,好在燭火已滅,沈榆不會看到,良久,她才開了口!
“我與三皇子,自小便認識,他更是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雖然他在眾皇子中,不是最受聖上喜愛的,可我不在乎!隻要他對我好,我便什麼也不在乎!”
沈悅說完後,沈榆又問:“姐姐,那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嗯,愛嗎?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不知如何形容”沈悅想了想,又說:“時時刻刻想著他,想著他的喜,他的怒,他的哀,他的愁,他的一切,因他之喜而喜,因他之憂而憂!應該就是這樣吧!好啦,快睡覺了,若今後你遇上喜歡的人,就知道是什麼感覺了!”
姐姐的話,讓沈榆沉默了!
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是她們從小便期盼得,或許應該說,這是每個女子都期盼的!
還有時時刻刻想著一個人,那不正是如今的她嗎?
腦海中他的樣子揮之不去,如同大樹上纏繞的藤蔓,緊緊的纏住她的心!
可是卓然,若她表明了心意,他會給她這般承諾嗎?
又想到,她甚至連他住哪兒都不知道,星都如此之大,她又該上哪尋他!更不知道,他的心中,是否也有她!
或許沒有吧!
畢竟她,一點不像別的女子,溫柔似水,落落大方,她那麼跳脫,應該是男子最為不喜的吧!
這一夜,沈榆不知自己是如何睡著的,隻曉得夢中,從此多了一個男子——卓然!
在這世間上,有的事,不得不說真的如此突然,那是在沈榆回星都三個月後——
許是相思成災,沈榆自打回家後,便日漸消瘦,沈青峰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對於小女兒,他是極其疼愛的,如今沈榆這般模樣,他隻想是女兒整天悶在府中所導致,便同意讓沈榆出府散散心!
巧合的是,沈悅今日被蘭妃娘娘,也就是三皇子的生母,叫去了宮中,說是要商量一下二人的婚姻之事!
於是,這是沈榆第二次出府,也是第一次單獨出府!
這偌大的星都,作為天星國帝都,繁華似錦,沈榆低著頭,一個人走在大街上,也不知去哪好!街上的叫賣聲不斷,她卻沒了當初那般好奇!
星都如此之大,卓然,你會在哪兒呢?
就在這時,她一下撞到一人懷中,原本就心情不悅的她,不禁惱火,抬頭便吼道:“誰啊,不長眼……”當看清那人麵容時,她愣在了原地,口中剩餘的話也梗在喉間!
“是你!沈姑娘!”
卓然清澈的聲音夾雜著一絲欣喜,而沈榆,也久久不曾回神,心中隻道:完了完了,我這般模樣,竟落在他眼中了,這該如何是好,他定會厭惡死我了!
見沈榆不說話,卓然連忙又說到:“沈姑娘,是我啊,卓然!你不會,已經忘了我了吧!我可是找了你好久了!”
說完卓然又覺太過於唐突,他有些不知所措:“沈姑娘,我,那日沈姑娘救了在下,在下便想著一定要登門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