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雪寒年，深夜的北風讓刺骨的寒意鑽入人的門窗。
外公蜷成一圈縮在土炕上，將二妮護在還有餘溫的灶台旁，他緊了緊身上單薄的外衣，裏麵裝著的雜草摩擦著衣服發出“颯颯”的聲音。
外公憐惜地看著眼前這個還掛著幼稚的小臉，想起前些天發生的事情，吐出長長的歎息。
又是無眠的夜晚，但終於迎來了一個晴天。
天剛蒙蒙亮，這些天堆積下的白雪便自上而下將邊界的山嶺裹上一層素衣。
二妮子揉著惺忪的眼，推開房門，心裏有惦記著這些天的雪有沒有把地裏的菜凍死。
“二妮子，走！”外公還是那件單薄的外衣，赤著腳踏在雪地上，“今天就把老瞎子給你把名兒取了。”
“外公，你的腳。”二妮子想要回家去找找還有沒有其他的鞋子，卻想起家裏早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沒事兒，我外孫女兒的名字才是大事。”
言語之間，外公已經托起二妮子小手，拉上了那扇木門，向著土牆外走去。
受釜山位於大漢邊界，這裏人口稀少，罕有外人來往，每年隻有集市時才有走南闖北的商販在這擺起小攤，而這裏的人，很少有正式的名字，因為土地貧瘠，再加上地勢偏遠，剛出世的孩子若上趕上荒年，活下去，太難。
所以這裏的人隻都叫個賤命，隻為祈求上天輕賤自己，饒過一命。
“外公。”在去往鎮上的樹林裏，二妮子停了下來：“我是不是長大了，你就不要我了。”
老頭佝僂著背走在前麵，聽到後突然頓了頓，卻沒有回頭：”傻孩子，別多想，那半塊黑水石還在身上嗎？“
“在。”二妮子將手伸到懷裏摸了摸那殘缺的石頭確認道。
“好好帶著它。”
言罷，便繼續深一腳淺一腳的踏著厚雪在前方開路。
二妮子低著頭，腳下的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腦子裏想著自己認識不多的幾個字，猜測著哪個才是自己的名字，對於名字，她既興奮又害怕，因為有了名字代表著自己可以獨當一麵，也意味著自己要自立門戶，但是她舍不得離開外公。
眨眼間，就到了鎮上。
大雪積壓了太久，人們終於踏出了門，商家早早為道路掃開了道兒，賣力的吆喝著。
二妮子的目光瞬間又被那些外鄉人的新奇玩意兒所吸引——不多顏色的幾樣胭脂水粉在此刻居然顯得滿目琳琅，二妮子看著村裏的大姑娘們對著樣式新穎的銅鏡輕描眉眼，望著她們的眼目慢慢好看起來，不由心馳神往。
質量粗糙卻顏色光鮮的布料此刻正有幾位婦女對著瘦弱的小老板談價還價。
喧鬧的銅鑼聲吸引著大批人繼續圍觀著他們的刀槍不入，口吞寶劍。
叫好聲，吆喝聲，穿插在這偏遠的小鎮上空，偶爾有頑皮的孩童追逐打鬧，耳邊便是孩童的嬉笑和大人們追在身後的叫罵聲。
鎮上每戶人家的煙囪都燃著炊煙，一片溫暖籠著這座小鎮。
二妮子跟在外公身後，不多的種類化作了繁瑣，充斥小姑娘的好奇心。
“二妮子。”外公突然轉身，歲月帶來的褶皺在此刻變得明顯，”你想看看外麵的世界嗎？“
二妮子猝不及防地撞到外公身上，揉了揉額頭問：”外麵的世界？外公，我們要搬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