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想去看看嗎？”外公注視著二妮子的眼睛，目光灼灼。
二妮子突然有些害怕，她低著頭，弱弱的問：“那外公會和我一起嗎？”
二妮子不敢抬頭，她閉起眼，攥緊自己的小拳頭，等著外公告訴她自己已經長大。
可半晌，她沒有聽到任何回答，小姑娘抬頭一看，人來人往，大人們的身影在自己眼前穿梭著，他們高大的身影在街道上形成的人牆仿佛能將世界隔斷。
“外公！”二妮子驚恐的大喊。
“外公！”二妮子揮動著手臂，希望人群裏會有個佝僂著背的老頭能注意到自己。
“外公！”二妮子用她瘦弱的肩膀擠進人群，四下張望，卻被大人們擋著視線。
“外公，你不要二妮子了嗎！”她撕心裂肺的喊，在人群裏放聲痛哭。
可人群太吵鬧了，來往的人看著衣著破舊的小姑娘坐在地上哭喊，也蓋不住不遠處的鳴鑼和叫賣，吆喝聲的節奏還繞著這座小鎮，與剛才一般無二，但在二妮子聽來，好像世界都變了。
老瞎子？
對了，自己的名字。
二妮子扯著嗓子，用略有粗糙的手推開人牆，憑著不多的印象朝著鎮上那個老瞎子的家裏跑去。
“外公，你不要拋下我！”她無力的推搡著過路的人，卻被反推在地上——原來自己誰也推不動。
“我不想離開你！”她站起身來，瘦小的身體在人群裏擠來擠去，卻無法掙開一條想要去的路。
二妮子抵著頭在人群中奔跑，她嚎啕大哭，像撒潑的瘋子，像失孤的幼崽，像失去一切的孩子。
她衝出人群，用不幹淨的手擦著紅腫的眼。
老瞎子，現在隻有老瞎子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二妮子在街道上七拐八拐，像是在逃離那邊鬧市。
人聲漸漸小了，旭日升起，將堆積在屋簷上的雪融成水，把道路變得泥濘。
二妮子站在一扇破門前，她現在一無所有，衣著肮髒，披頭散發。
也許推開門，外公已經坐在裏麵等自己了吧，因為自己在那裏發呆了那麼久，所以外公才會不耐煩吧？沒關係哦，外公，我下次一定乖乖的跟在你身後，以後不會讓你不耐煩的，所以，外公沒有拋棄我，對不對？
二妮子顫抖著手，去推門，不重的木門仿佛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門開了，她癱軟在門檻前，像被抽走了靈魂，無力大叫——老瞎子死了，外公不在。
老瞎子正對著木門，坐在一張黑木造背椅上，原本消瘦的身體此刻像是被吸幹的血一般的幹癟，瞎掉的眼睛居然還流出兩行已經幹掉的血淚，原本合身的長衫此刻輕飄飄的搭在他身上，他低著頭，嘴裏微微長大，像是要驚呼，卻沒有來得及。
二妮子傻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聯想到之前表演換頭的”神仙“，她感覺自己被一種莫名的力量包裹著，馬上要把它吞噬一般。
突然，老瞎子的屍身動了動，幹癟的皮膚下，骨頭輕輕的顫抖。
在二妮子驚恐的目光裏，映射出一具幹癟的屍體，慢慢站立，一條黑色蜈蚣從屍身頭顱的眼睛裏探出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