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夜宴(1 / 2)

陌然第三次聽到敲門聲時,忍不住聲音提高了許多。

“睡了!”他沒好氣地說:“天冷,有事明早說。”

門外是嘿嘿的笑聲,聽起來很不熟。陌然心裏一楞,不是三弟陌生,誰會這個時候來敲他的門呢?

陌生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了,外麵的人打不開。陌然遲疑了一下,還是穿好衣服下了地去開門。

打開門,外麵站著一個彪形大漢,陌然猛然想起他的名字,齊猛。他們小學還是同學,隻是多年不見,各自變化雖大,模樣還是舊樣。

“猛子!”陌然叫了一聲,衝著齊猛胸口擂了一拳。

齊猛小時候就長得很粗壯,在同齡人裏,力氣比誰都大。當年兩人在班裏一個名列前茅,一個千年老末。按理說,這樣兩人的關係不會好,偏偏陌然與齊猛玩得特別親密。陌然個子雖高,身體卻顯得瘦弱,像一根麻杆一樣,孤零零矗立,似乎一陣風都能刮跑。

小時候讀書,孩子都能自然分成兩派。成績好的與成績差的打死也不會在一個陣營。陌然與齊猛,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圈子。成績差的孩子讀書不行,邪門歪道的主意倒是比平常人要多得多,成績差的欺侮成績好的,司空見慣。但凡書讀不好的人,都喜歡打架。齊猛就是打架的一把好手。

齊猛在小學整整打了六年架,從一年級開始打到六年級小學畢業,結果初中沒讀了,十三歲就跟著他做皮匠的爹去走了江湖。齊猛雖然打了六年架,卻從沒動過陌然一個手指頭。即便是別人想找陌然的茬,也被他一個人兜住。齊猛曾經說,誰敢欺侮陌然,他就不認識誰。

齊猛對陌然的好,陌然心裏當然有數。隻是齊猛後來去跑了江湖,兩個人再見麵的機會寥寥可數,算起來十幾年不見麵了。

齊猛突然雪夜來訪,陌然心裏不禁有些感動。當即拉著他去椅子上坐了,忙著去找茶杯倒茶。

齊猛卻阻止他說:“陌然,我是來找你去喝酒的。”

“喝酒?”陌然愕然地看著他問:“去哪喝?”

陌然不喝酒,陌家人從老爹到陌然、陌生,以及正在讀高中的四妹陌秀,沒一個喝酒。家裏沒人喝酒,自然不會有酒。說到喝酒,陌然還真不知去哪裏有酒喝。

“去我叔家。”齊猛大咧咧地說:“就是支書齊烈。是他請你喝酒。”

陌然哦了一聲,猶豫著說:“齊書記請我喝酒呀?當不得哦。再說,明天就要投票選舉村長了,書記不忙麼?”

“他能有什麼好忙的?”齊猛不屑地說:“都做了快三十年的書記了,什麼樣的陣仗沒見過啊?還會在乎選舉這點破事?走吧走吧,書記請喝酒,不去不好吧?”

齊猛軟硬兼施地催著陌然,讓他根本沒心思想其他。隻好套上外套,隨著齊猛出門。

屋外的雪花越下越大,地上的積雪已經沒到了小腿了。這樣的雪,已經很久不曾見過。即便是那場千年不遇的冰凍,雪也沒見著有現在這麼大。

天地很靜,耳朵裏隻有欶欶的雪花飄落聲音。

一腳踏上滿地的大雪,頓時感覺心都仿佛要融化。

走了幾步,齊猛站住腳說:“你先往前走,我去叫下小燕,她爹讓她回去幫幫忙。”

陌然心裏一動,想起半個小時前齊小燕還在自己房間裏曖昧,頓時心裏亂了一片,阻止著齊猛道:“我們就喝個酒,沒什麼事要忙的,不叫了吧?”

齊猛笑道:“我們老爺們喝酒,女人就該伺候好。你陌然回家來參加選舉,齊書記說了,不能讓你失望。你是在外麵走的人,見的世麵大,別讓烏有村的選舉成了笑話。”

陌然不語,隻能淡淡一笑。

齊猛突然壓低聲音說:“陌然,小燕一直對你那麼好,你就沒一點想法?”

話說過後,猛地拍了自己腦袋一把道:“現在你就是有想法,也是白想了。小燕現在是你嫂子了,陌天老婆了。你陌然總不能吃自家地裏的菜!”

齊猛桀桀怪笑了幾聲,笑聲在雪地裏飄出好遠。仿佛一根枯枝劃過平整無痕的雪地,留下一道刺眼的疤痕。

陌然想罵他幾句,礙於多年未見,再說齊猛拿齊小燕開玩笑,是拿他自家人在開,與陌然沒半毛錢關係。因此他沒作聲,任由齊猛打趣。

齊猛與齊小燕,一個伯伯的女兒,一個叔叔的兒子。兩個人說到底也是堂兄妹。不過,從眉眼上看,齊猛與齊小燕兩個人長得也很像,如果不說破,別人都會以為他們是親兄妹。

齊猛去叫齊小燕,陌然就站在一顆苦楝樹下等他們。

苦楝樹的樹葉早就掉光,隻有幾粒苦楝果子,還掛在半空中孤零零地等著麻雀來啄食。

大哥陌天結婚後單過,陌家老爹特地為大兒子建了一棟新房,與陌家老屋隔了有四五十步,單獨在一片桃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