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蟬鳴刺耳。
繡華池邊的大柳樹上,一個十多歲的藍衫俊美少年躺在樹杈上,手裏握著一把長命鎖,一塊玉佩。這少年兩眼發直,怔怔不知想些什麼,正是蘇長生。
那玉佩顯然是新得之物,通體翠綠,晶瑩剔透,整塊玉方方正正,隻在兩上角處起出兩處房簷,中間鏤空兩字,正是“長生”,鏤空處方正,便如一扇門,用金線包裹,取意“金玉滿堂”。
這塊玉是長生前些日子過十歲生日時,四伯送來的,那天倒是收到不少禮物,最珍貴的自然是玉兒姐送的一隻玉簫,玉兒姐便是少夫人,閨名蕭玉兒,兩人熟識後,蘇長生大著膽子喚過一次,見她並不反對,以後也就這麼叫了。
蘇長生爬起身來又看看自己的四寶:一把有“長壽、福命”四字的長命鎖,一隻帶“生”字的紫金鈴鐺,皆是自幼之物。一隻刻著“贈長生”的玉簫,一塊雕著“長生”的玉佩。
蘇長生不自覺的歎口氣,又想起那日董元書信誓旦旦地要將杏花樓買下送給自己,不由會心一笑。
也不知想起了什麼,蘇長生低下頭,思緒杳來,一動不動,久久沒有抬頭。
耀眼的陽光穿過樹葉,在衣服上印下無數雜駁淩亂的光斑。
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漂亮小丫頭,偷偷溜過來,到了樹下,大叫一聲:“呔!”將蘇長生嚇的身子一顫,險些掉下樹來。
蘇長生轉過頭來,見那小丫頭笑的好不開心,漏出一嘴帶豁口的小白細牙來。不由皺眉道:“小貞了,怎麼又跑出來了?”
董元貞笑道:“娘親跟春盈姐都睡了呢。”又呲呲牙道:“長生哥,前日裏又掉一顆,喔,好疼!”
不等蘇長生說什麼,又皺了皺鼻子,突然道:“長生哥,你又哭了?”
蘇長生臉上一紅,強道:“哪有?”
“哼”董元貞哼一聲,狠狠瞪蘇長生一眼,徑自到樹下擺弄花草泥巴,不再理他,顯是生氣了。
蘇長生瞧的無趣,複躺在樹杈上閉目休憩。
過了一會,董元貞站起身來,拍拍手,叫道:“長生哥,我也想上去。”語氣中滿是羨慕與哀求。
蘇長生夢囈般含糊道:“那可不行,若被夫人知道了,怕我跑不了一頓家法。小貞兒,你自玩吧。”。
董元貞“哦”了一聲,又蹲下身子擺弄花草,臉上盡是失望。
不一會兒,忽見旁邊草地上停著一隻蚱蜢,趕忙小心翼翼的閉住呼吸,緩緩抬手,用力一甩,臉上顯出幾分得意來,已將那蚱蜢抓在手心裏。
董元貞雙手拉住蚱蜢,小心翼翼的展開,皺著眉頭仔細看了看,眼中盡是好奇,似非要將那蚱蜢看得通透不可。
“唉呀”一聲大叫,董元貞眼裏登時浸滿淚水,卻是將那蚱蜢腿撕掉一隻。
哭哭啼啼地接半天腿,始終接不上,最後無法,隻得將那斷腿蚱蜢放在地上,伸出粘上不少黃綠汁液的白嫩小手指輕輕趨了趨,卻見那蚱蜢動也不動。
董元貞不由哭道:“小蚱蜢,對不起啊,我當真不是故意的,你,你快回家吧。”等半天,才見那蚱蜢動了動,拖著一條腿緩緩爬向遠處,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黃綠色痕跡。
董元貞這才起身,拿衣袖擦了擦眼淚鼻涕,似是累了,向柳樹下的大秋千走去,花費不少力氣才爬上去,在上麵躺下,打起瞌睡。
這張秋千是董元書與蘇長生一起為董元貞做的,簡直似吊床一般大,秋千用的木板不比半張床板小,兩端係繩子處各有一塊高擋板,繩子頂端各對應一隻風玲,一紫一青。左右兩邊各四根圓木棍,能拆下裝上。上麵鋪著厚厚的毛氈,一層竹席,置有一塊巾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