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3 / 3)

蘇清漪走到他身邊,將他攬在懷裏,秦子忱靠在她胸口,像個孩子一樣哭得完全不成樣子。

蘇清漪支撐著他,仰頭看著滿天光團,沙啞著問係統:“一切結束了吧?”

“嗯。”

係統的聲音淡淡的,蘇清漪低笑著閉上眼睛:“那就好。”

“可是,還有一件事。”

係統再次開口:“天道講求公正,作惡有罰,為善有報。此番你們以命祭天道,你的積分已到滿格,所以特別給了你們一個獎勵。”

“什麼?!”蘇清漪激動出聲,係統繼續道:“你們有兩個選擇,要麼你和秦子忱共同飛升成神,要麼秦子忱受烈火焚骨之苦,複活所有人。而後按照他們本身功過,決定他們的命途。”

“功過的計算標準是什麼?”蘇清漪迅速抓住關鍵詞:“比如鳳寧,他的命途是什麼?”

“以人脈修行達出竅期,應散盡修為化為凡人。然而心性至樸至純,一生行善無數,哪怕不以靈脈修行,也將修得大道,並最終為護正道自爆而死,魂魄不入輪回,此乃大功德,複生之後,將重回出竅期,並少一道雷劫。”

聽到係統的話,蘇清漪迅速明白,天道所謂功過的計算標準,便是將做過的壞死-做過的好事所得到的結局。她的因果陣,隻能是單純的因和果,你拿走什麼,就還回什麼。然而天道的計算法則複雜得更多,你拿走什麼、你付出什麼,最終才是你的結局。

“那麼,”蘇清漪不由得冷笑出聲:“這本就該是他們的因果,為什麼還要子忱拿命相換!”

“因為他們的命運已經鑄成了,”係統歎息出聲:“哪怕身為天道,我也是需要能量的。改變已經注定好的事情,不是我想,就能改的。”

“就像魔神的能量來源於惡,我的能量來源於善。之前我無法做這麼多事,僅僅隻能將你帶到修真界來,就是因為這裏的善念已經不足以支撐我,我所能做的事太少。這一場大戰,許多人累積了大功德,我有了足夠改變他們的力量,但現在還差一個引子。”

“而身為神族的秦子忱願意放棄仙途救人,這樣的善念,就是這個引子。”

“你們可以選擇飛升,也可以選擇救人,這都是你們的選擇。”

蘇清漪沒說話,她低頭看著已經哭累了閉上眼睛靠著她的秦子忱,慢慢抱緊了他。

如果是很多年前,她大概會將這話藏在心底,絕不會告訴對方。因為她不願意,為了其他人,犧牲自己的愛人。然而如今,她卻一派坦蕩。

所有好的愛,都是由對方選擇。他想要什麼,她給他什麼。所謂沒有選擇的愛,所謂“我愛他,我一切為他好”,不過都是為了遮掩自己的私心。

因為害怕失去他的痛苦,因為不願意接受他離開的悲痛,才會不給對方選擇的機會。

可她如今深愛著這個人,不願意他痛苦,更不願他委屈,於是她給他機會,低啞出聲:“子忱,”她溫和道:“我們去救這些人,好不好?”

秦子忱愣了愣,他睜開眼睛,呆呆看著蘇清漪,蘇清漪注視著他,慢慢道:“若你願承受烈火焚盡之苦,就可以救他們。這是自願的,你可以選擇和我一起飛升,也可以選擇救他們。”

秦子忱沒說話,他張了張口,好半天,卻是問了句:“你呢?”

“我死了……”他伸出手,握著她,顫抖著聲道:“你怎麼辦?”

“我希望你過得好。”蘇清漪反握住他,啞著聲音:“雖然,你走了,我也會很難過。可是,我希望你過得好,你開心,你對得起你自己。”

“你的人生,該是你決定,而不是我將我覺得好的東西給你。”

“如果你救他們,那我就等你輪回。如果你要飛升,我就陪你飛升。”

“子忱,”她苦澀笑了笑:“我的愛情,不該成為你的負擔。”

“可是,”秦子忱握著她的手,微微顫抖:“我走了……”

“我一個人,”蘇清漪微笑開來,淡道:“也能過得很好。”

“秦子忱,”她注視著他:“總有一個人會提前離開,被你愛過,已經足夠了。你走後,我可能會開宗立派,也可能守著天劍宗,行俠仗義,救濟天下。我有很多事可以做,做著做著,走著走著,或許就再遇見你,也說不定呢?”

秦子忱沒說話,他轉過頭去,看見那空中飄散著的光團,慢慢閉上眼睛。

“好。”

他沙啞出聲:“清漪,如果下一世再見你,我一定,負盡天下,也絕不負你。”

“可那樣的話,”蘇清漪忍不住輕笑:“你就不是秦子忱了。”

“決定好了嗎?”

係統打斷兩人的對話,淡道:“拖得越久,複活一個人越難。如果做好了決定,那就快一點。”

“好。”蘇清漪抱著秦子忱,哽咽出聲。

秦子忱有些茫然:“清漪,你在和誰說話?”

話音剛落,一道柔和的光芒落在兩人身前,一個模糊的人形光團立在前方。

“秦子忱,”那是個不辨男女的聲音,淡道:“你果真願意為了複活眾人獻祭,忍受烈火焚燒之苦嗎?”

“願意。”秦子忱看見那光團,心裏依稀有了一個念頭,認真道:“前輩,請。”

那光團點了點頭,手一抬,地麵轟隆震動起來,一個高台從平地而起,光芒落到那高台之上,紅毯從頂方一路鋪下,而後停在秦子忱腳下。

“請吧。”

那人站在台階旁邊,秦子忱轉頭看了蘇清漪一眼,蘇清漪逼著自己笑起來,溫柔道:“去吧。”

秦子忱看著她逼著自己強笑的模樣,一把將她抱進了懷裏,沙啞道:“等一會兒,不準像叫謝寒潭那樣哭著叫我。”

“我怕我會回頭。”

“好,”蘇清漪沙啞出聲:“那我現在喚你。”

“現在也別喚我。”

“那什麼時候?”

“下輩子,下下輩子。等我和你一起老去,一起白頭,一起死亡。”

“這一次,”秦子忱啞聲低笑:“別留我。”

說完,他放開她,轉過身去,從容地、義無反顧地踏上台階。

當他踏上台階那一瞬間,鍾聲響徹修真界,華光溫柔落在他身上,不知道哪裏傳來的人聲,合在一起,吟唱著遠古的咒語。

而站在台階邊上的光團,則用一種怪異的腔調、吟唱著他的生平。

“秦子忱者,火鳳之子,生而懷龍髓龍丹,兼具無上劍體。幼年由叔父撫養,四歲拜師雲虛子門下,為其首徒,性聰慧敏達,姿容絕美,十歲築基,十五金丹,二十一元嬰,三十二出竅,四十四歲合體,五十六歲大乘,為天劍宗問劍峰主,劍道第一人,尊為劍仙。”

那聲音傳遍整個修真界,不知為何,無論多遠的地方,都能看到那個高台,無論凡人修士,在看過來的瞬間,都能清晰的看到,那人從容踏著台階往前。

如那吟誦之聲所言,這位天才修士姿容絕美,藍袍白衫,手執玉劍,麵容仿佛昆侖冰雪雕琢,冷漠而美麗。

他行過,腳下便盛出朵朵蘭花,這是君子德行,才能讓落腳生蘭。

吟誦之聲緩慢訴說著他自成名以來的每一戰,他做過的每一件善事,保護過的每一個人。

越來越多的人看著他,覺得那人身上仿佛有著一種讓人無法移開的目光。

他腳下走過的,仿佛不是紅毯,而是歲月。

而走向的仿佛不是祭壇,是神台。

“天地書四十七萬九千年,秦子忱本已飛升,憐眾修士因果不恒,願以身殉道,承烈火焚骨之痛,獻祭於天道,逆天改命,換十餘萬修士重回人間,衡量因果輪回。”

秦子忱踏上那神台的瞬間,吟唱之聲剛好停下。

聽到這句話,注視著秦子忱的人不知為何,突然就覺得內心揪了起來。

這是一個為他人從容赴死的人,這與那些被迫獻祭的人全然不同。他明明已經飛升,他明明有更好的路,然而卻仍舊願意放棄一切,換十餘萬人重生。

所有人注視著他,看他從容轉身,神色淡然澄澈,寵辱不驚。

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某一處,然後便見那淡泊的神色終於有了裂紋,他注視著那個方向,神色滿是溫柔,緩緩笑開。

那一笑似雲破霧開,明明是這樣漆黑的夜,仍舊讓人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

火焰從神台上衝天而起,而那在火焰中的人盤腿而坐,未曾躲避半分。

“靜衍道君……”

有人叫出他的道號,再不能自己,猛地跪了下來。

修真界四方各地,凡人修士,都忍不住跪了下去,高呼出秦子忱的道號。受過他恩惠的人忍不住痛哭出聲,於是一時之間,整個修真界都是此起彼伏的哭聲。

或許連他都不記得,這麼多年,他曾經做過這樣多的好事。

他曾一手建了流民的避難所,接納了這麼多年的修真界無處可去的流民;他曾無數次為弱者主持正義,於是他的名字成了多少百姓心中‘公正’二字;他曾在災荒之年賑災發糧,他曾在動蕩之時驅邪衛道。

他以為的舉手之勞,卻在無意中,幫助過這樣多的人。

蘇清漪看著那烈火之中的人,感覺淚水模糊了視線。

一個個光團落入那一排排屍體之中,慢慢醒了過來,然後在看到那高台之時,忍不住顫抖著跪下。

周邊都是叫著他名字的聲音,周邊都是哭聲,蘇清漪死死盯著他,就怕錯失了瞬間。

這是她愛的人,讓她如此驕傲的人。

她不敢用眼淚羈絆他的人生,他的一生,理當如此,青史留書,萬人傳唱。

生而造福四方,死而重於泰山。

他的人生,就是如此光輝、燦爛、璀璨。如那熊熊烈火,燒得人為之心中激蕩。

這就是她的愛人啊……

她被他愛過,被他用那獨一無二的眼注視過,便已足以自豪至死。

哪怕此刻眼淚先後迸湧而下,然而她卻也覺得,這是一個很好,很美麗的結局。

可能有那麼些遺憾,有那麼些蒼涼,可是讓她的英雄如此死去,大概也是他的一生,最好的一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忍不住想。

如果他活著,那她可以和他去山下那個小院住上一段時間,他們兩一起在廚房做飯、刷碗,在院子裏葡萄架下看書,然後她會懷著他的孩子,數著星辰歲月。

如果他活著,她可以帶他走遍四海八荒,有一天他們或許會成神,然後破碎虛空,回到他們最初的地方。

如果他活著。

烈火中的人形一塊塊碎裂去,蘇清漪不敢哭出聲音,不敢叫出他的名字。

因為他說過,他會回頭。

她愛他,所以她不能成為他的羈絆。

她隻能等待,或者送別。

大火燒到天明,朝陽在他身後,一寸一寸升起來,而神台邊上,早已跪滿了人。

火光慢慢小了下去,朝陽如血,高懸在神台之後。看見那已經沒有了人影的神台,蘇清漪一個踉蹌,被幾個弟子扶住,驚叫出聲:“冉焰道君!”

蘇清漪沒說話,她艱難抬頭,看著那神台之上,沙啞出聲:“他……走了?”

沒有人敢回答,弟子們跪了一地,蘇清漪呆呆看著神台,好久後,慢慢道:“他走了。”

話音剛落,蘇清漪猛地嚎哭出聲,那是她壓抑了一晚的哭聲,如今他走了,聽不到了,她才敢肆無忌憚哭出來。

鳳寧和星雲走過來,有些為難道:“嫂子……”

“你們別說話……”蘇清漪抽噎著,不敢抬頭,顫抖著聲音道:“我哭一下……我就哭這一次……”

“我不敢讓他看見我哭……我怕他難過,我怕他放不下心。我以後不會了,我會活得好好的……”

“可這一次……”蘇清漪哭聲一聲比一聲大:“這一次……讓我哭吧。哭過了,這輩子,我都不會再為他哭了。”

“他這樣的人……我這一生……都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秦子忱……”

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聲一聲呼喚:“秦子忱……”

“嫂子……”鳳寧沙啞道:“對不起……”

蘇清漪沒有理會他,雷虛子抬起頭來,有些疑惑道:“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鳳寧皺起眉頭,也就是那瞬間,一聲鳳鳴衝天而起,蘇清漪猛地抬頭,看見那火堆之中,一隻巨大的鳳凰迎著天空鳴嘯而起。血紅的朝陽在他身後,他身上仿佛被鍍了一層血紅的金光,美得灼人眼目,不能直觀。

他身長五丈,翎冠流光溢彩,彩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身披火光從高台之上輕嘯而來。

眾人識趣退開,蘇清漪抬著頭,呆呆看著那朝著她飛來的鳳凰。鳳凰眼中全是笑意,圍繞在她周身打了一圈轉後,停在她身前。

蘇清漪呆呆看著他,不敢言語,鳳凰歪了歪腦袋,含著笑道:“既然這麼不想讓我走,為什麼不留我?”

“你……你……”

蘇清漪說不出話來,旁邊的人形光團飄然而至,淡道:“恭喜成神。”

話音剛落,一道華光落在秦子忱身上,秦子忱化作人身,眉心慢慢浮現出一道火焰紋路,光團站在他們兩人身邊,慢慢解釋道:“飛升成仙,但要成神,卻需大功德才能得。”

“為神者,有毀天滅地之能,維護陰陽之責,故非大善者不能得。有大善之心,積得功德,獲萬民敬仰,百年香火,方能成神。蘇清漪,”那光團的聲音似乎終於放鬆:“待百年之後,你的任務就完成了。”

蘇清漪說不出話來,她呆呆看著秦子忱,那光團似乎做了個撇嘴的姿勢,有些不滿道:“我要走了,你不送送我嗎?”

“係統……”蘇清漪一時說不出話來,係統歎了一聲,有些無奈道:“罷了罷了,你也不是個會說話的。日後你飛升到上界,會再見的。”

“係統!”看見那光團轉身離去,蘇清漪忍不住叫住了它:“你是天道嗎?”

光團想了想,許久後,慢慢道:“大概是吧。”

說完,它慢慢消失在了霞光之中。秦子忱轉過頭來,低頭看著蘇清漪。

弟子們紛紛圍了過來,欣喜看著他們。

“師兄……”宋旭被大家推出來,咳嗽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個,我們要不要做些什麼……”

“是要做些什麼,”秦子忱抬起頭來,慢慢笑開:“接下來,我宗將有一件大事,”說著,他在蘇清漪還沒反應過來時,將她猛地打橫抱起,朗笑出聲:“我要成親了!”

“秦子忱!”蘇清漪一時有些不好意思,眾人微微一愣,隨後紛紛大笑起來。

朝陽之下,秦子忱抱著蘇清漪看向肩上站著隻小鳳凰的秦書文,眾人識趣讓出一條道路,秦子忱抱著蘇清漪疾步走過去,帶著蘇清漪跪在秦書文麵前,仰頭激動道:“父親,母親,孩兒欲與蘇清漪於後日成婚,不知父母意下如何?”

“這個……”秦書文咳嗽一聲,還想說什麼,就看見秦子忱滿是期望的表情,他有些無奈,忍不住想起當年他帶著秦鳳跪在山門前,懇求師父允許的時候。

他輕歎一聲,點了點頭,嘴上猶自強硬道:“你如今要做什麼,還有誰攔得住嗎?”

秦子忱低聲笑開,拉著蘇清漪站了起來。

三日後,蘇清漪和秦子忱大婚,當兩人指著雙手,踩著紅毯,一步一步走到祭壇頂峰時,他們看見陽光一一落在眾人臉上。

各峰峰主領著弟子各自站在長道兩邊,秦書文、軒華、雲虛子站在長道盡頭。他們執手拾階而上,走到終點後,按照禮節拜了天地,秦書文正準備倒酒給兩人時,突然聽到一聲:“慢!”

蘇清漪和秦子忱同時回頭,便看見桃花樹下,一個手執金扇的青年提著一壇酒,斜倚在桃花樹下,含笑道:“我為師父準備了百年的女兒紅,此時不喝,更待何時?”

“你怎麼……你怎麼……”蘇清漪忍不住紅了眼眶,謝寒潭提著酒走到蘇清漪身前,撩起前擺,單膝跪下,仰頭笑開:“師父的雙修大典,徒兒怎能不來?徒兒也是超脫天道之外的魔神,安定魔族,自當前來。”

“我以為,”蘇清漪忍不住紅了眼眶:“這一生,都再見不到你了。”

“寒潭是師父娘家人,”謝寒潭麵上笑容坦蕩,溫和道:“若此時都不出現,秦子忱欺負你怎麼辦?”

聽到這話,蘇清漪破涕而笑,秦子忱也不由得笑了。旁邊一個少年音涼涼道:“我姐的娘家人在這裏,你也就算個沾親帶戚的娘家人。”

眾人循聲看去,便見一個少年坐在輪椅上,被人退著出現。

丹染推著輪椅停在蘇清漪麵前,歎了口氣道:“師父本來還想讓他再睡一陣子,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昨晚突然就醒了。剛好,也就能來參加你的雙修大典了。”

冉墨不說話,垂下眼眸,似乎有些害羞。

想了片刻,他從袖子裏拿出一個錦盒,遞給了蘇清漪。

“姐,”他低著頭,慢慢道:“新婚快樂。”

蘇清漪從他手裏接過盒子,慢慢打開。

裏麵是一個玉佩,她依稀記得,很多年前,她看見這塊玉在冉墨手裏,那時候他還在雕刻,她問他這是做什麼的,他急忙藏起來,不肯給她看。

“那一年,我本來想當你生辰賀禮。”他抬起眼眸,忍不住笑開:“隻是不曾想,這份禮物,一等就等了百年。姐姐,”他眼眶泛紅,慢慢道:“我來遲了。”

蘇清漪沒有說話,她摩挲著玉佩,好久後,終於啞聲道:“不遲,隻要你肯來,任何時候都不遲。”

遲來的正義也是正義,遲來的感情也是感情。

冉墨慢慢笑開,吉時到,霞光落滿山頂,鍾聲徹響山林,鳥雀驚飛而起。

秦子忱將蘇清漪抱在懷中,天劍宗弟子撩起衣擺單膝跪下,看見霞光下相擁而立的兩人。反手拔劍,將劍橫在額頂,整齊劃一喊出聲來。

“以心為劍,護我大道,天劍宗門,萬古千秋!”

天劍宗門,萬古千秋。

慶典之後,天劍宗開始忙活正事,秦子忱重新退到問劍峰峰主的位置上,宋旭重新成為掌門,薛子玉重建第二峰,卻突然將第二峰的位置搬到了第四峰旁邊。

蘇清漪調笑第四峰峰主陸清怡,薛子玉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陸清怡也就淡淡笑笑,並不言語。

然而當天晚上,蘇清漪就聽說,薛子玉跳進了陸清怡的屋子,沒有被砍出來。

其他各峰仍舊是各峰的樣子,唯一隻有星河被星雲天天逼婚,星雲每天追在星河後麵,著急道:“乖徒弟,你就找個道侶吧,不然我這心裏放不下啊。我這次死怕了,一想到你死的時候連個媳婦兒都沒有,我就覺得我沒做好這個師父……”

於是蘇清漪總看見星河被星雲追著滿山的砍,有時候蘇清漪看久了,秦子忱就直接把窗戶關上,淡道:“別看了,不然我出去幫他們。”

蘇清漪當然不敢再看,當年天劍宗人手一套女裝的日子,她還記得。

又過了些時日,天劍宗徹底安頓好,星雲門也由歸離擔任掌門後,有些需要遊曆的弟子一一前來辭行。

秦子忱送走了一個又一個弟子,有一天,便看到軒華迎麵走來。

他穿著當年還隻是個築基期修士的服飾,將劍背在身後,仿若當年少年。

“老祖……”秦子忱有些不安,軒華微微一笑,淡道:“叫我軒華就好了。”

“軒華……日後想去哪裏呢?”秦子忱皺起眉頭,軒華喝了口茶,淡道:“隨意吧。走到哪裏,便是哪裏。驅塵逐邪漫漫路,萬裏江山我獨行,且君為我傾盡酒,怕是來年無此杯。”

說著,他抬起頭來,微微一笑:“緣生緣起,緣聚緣滅,相識百年,終須一別。來年若能相逢,茶坊酒肆,當對飲一杯。”

“這也算,”軒華朗笑出聲來:“快意人生吧!”

看到軒華的笑容,秦子忱也不由得笑起來。對飲之後,他雙手放在身前,恭敬彎腰,給麵前這位長者送行。

軒華離開當夜,莫雲也收拾好了行禮,他獨自坐在屋中飲下一壺酒後,呆呆看著外麵的池塘。許久後,他跳入池塘之中,慢慢翻找,翻找了一夜,他才找出那個放著桃花的匣子,他打開匣子,看見裏麵尚還開著的桃花。

這桃花上還留著那女子的氣息,他將桃花取出來,放到自己劍上,用手一拂,桃花便融進了劍中,那銀色的劍身上,慢慢浮現出了一株桃花。

做完這一切,他給鳳寧留了一封信,便悄悄下山。剛走到門口,就看見蘇清漪、秦子忱、鳳寧、星河等人都在門口等著他。

他呆了呆,鳳寧衝上來就對著他腦袋給了一巴掌,不滿道:“跑跑跑,又想跑哪裏去?!不就是去當個大俠嗎,各大宗門雲遊在外到死都不回的弟子多得去了,你以為我們在意嗎?!”

“師父……”莫雲不由得笑了,眼中一派坦然:“我隻是不習慣分別。”

“也沒什麼的。”鳳寧吸了吸鼻子:“時常回來看看就好了。”

“好。”莫雲微笑,鳳寧想了想,又給了他一個乾坤袋,抬頭揉了揉他的頭發,紅著眼眶道:“長大做什麼呢?”

莫雲但笑不語,然後轉過身來,同大家一一拜別。

而後他提著他的劍,開始了他的人生。

如同這一代眾多弟子,重頭再來,開始他們嶄新的人生。

行世路,負風塵,高歌一曲,劍破邪佞,護天道常衡,了快意人生。

不負,入此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