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靜!”蕭哲瞧了一眼臉色有些發白的王慶,沉聲道:“他們說得這些,你可都聽清楚了?”
王慶此時有些心慌,麵對蕭哲的詢問,本想抵賴卻發現找不到什麼說辭。
齊思改見蕭哲劍眉一擰似乎要動刑,便上前低聲說道:“大人,沒有人證物證,僅憑陳誠一家之言就定罪,恐怕不合刑律。”
蕭哲似乎早就料到有這一問,點頭道:“本官亦考慮到這一點,來人,帶人證,上物證。”
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不到片刻工夫,從側室嘩啦啦出來一大群人,這些人有的是目睹了王慶帶著家丁將陳誠他娘活活打死的人證,有的拿著以往被王慶欺壓的證據,更有甚者連王慶當日踹人所穿的靴子都尋摸出來。
隨後便有仵作像模像樣地上堂陳述,說經過他百次勘驗,死者身上的鞋印與王慶的靴子尺碼完全符合,沒有一絲差錯。
蕭哲不禁感歎這些護衛們辦事效率實在是高,要是放在明朝,那可就是絕好的錦衣衛人選啊!想到這裏,他心中猛然一動,如果在唐朝建立這樣一支密探隊伍,會有什麼樣的效果?
在這些百姓的控訴下,王慶一條條罪狀被揭發出來。開始他們還有些拘謹,在蕭哲的眼神鼓勵下,又見此刻無人敢出聲製止,不禁越說越來勁,這麼多年心中的怨恨一旦爆發,便如山洪一般汪洋恣肆,最後幾乎為了控告你爭我搶,險些大打出手,一旁負責記錄的趙然大感頭痛。
隨著時間的推移,王慶臉色已經是一片慘白。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些平時在自己麵前噤若寒蟬的農戶們,今天是哪裏來的勇氣敢這樣對自己?
大字不識的王慶其實該好好讀書,讀史方能明鑒,就會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假如平時他不是那麼橫行霸道,今天也就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但是生命隻是一張單程機票,不會倒檔,也沒有後悔的機會。
縣尉王平的神情亦好不到哪去,他今天早上可是在王家一群女眷麵前拍胸脯打包票的,如果王慶真的被判死刑,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一想到這麼多天送到縣衙的金銀珠寶他就肉痛,再看看蕭哲冰冷的神態,暗中一咬牙,實在不行隻能把這件事捅出去。
待眾人說的差不多,蕭哲方開口說道:“王慶,現在本官就來說說你究竟犯了哪些罪。第一,你惡意殺人,尚且抵賴;第二,你襲擊官差,目無王法;第三,你欺壓百姓,橫行鄉裏;第四,你居然敢私自送禮,賄賂朝廷命官!”
他話音剛落,後堂便轉出幾個護衛,手裏捧著都是王家這幾天送過來的金銀珠寶,一件件地報出來由趙然記錄。這些財物雖然說不上價值連城,但是在柳城來說已經是難得一見的珍寶。
這一下不僅王慶目瞪口呆,連王平也說不出話來。
齊思改心中一緊,看蕭哲這架勢,今天恐怕是不想放過王慶,還好自己早已料到,請動了那座大靠山。
陳誠得意地瞟了自己的父親一樣,像是在說:看到沒有,我說的沒錯吧?蕭大人和以前那些貪官根本就不一樣!
蕭哲想起自己以前看過的唐朝刑法誌,不禁輕聲歎道:“本朝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曾說過:人命至重,一死不可再生。昔世充殺鄭頲,既而悔之,追止不及。今春府史取財不多,然殺之,後亦尋悔,皆由思不審也。比來決囚,雖三覆奏,須臾之間,三奏便訖,都未得思,三奏何益?自今已後,宜二日中五覆奏,下諸州三覆奏。”
他口中所說的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便是唐太宗李世民,這段話本是太宗的原話,堂下的百姓們聽得是雲裏霧裏,但他身側的齊思改卻是聽得懂的。聽蕭哲如此說,似乎不忍動死刑,難道此事還有轉機?
“但是”,蕭哲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冰冷:“惟犯惡逆者,一覆奏而已,著之於令。王慶,你作惡多端天也不饒你,所以不要抱任何僥幸心理。你所犯之罪,依律當斬!”
王慶此時是真的怕了,見齊思改和王平都不敢說話,再也不裝大了,狠狠俯下身去,磕頭如搗蒜:“大人,草民知道錯了,請您法外開恩,饒小人一命!”
蕭哲不再理會,伸出手去從麵前的簽筒裏抽出一根令簽,王平見他要下令,知道不可再等,此時也顧不得逾矩,站到堂下說道:“大人,營州都督府長史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