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盤沒有下完的棋(1 / 3)

揚州,又稱廣陵,自隋煬帝開鑿大運河以後,便成水陸交通樞紐和鹽運中心,“江淮之間,廣陵大鎮,富甲天下”,若論富庶,揚州之地稱第二,恐怕天下無處敢稱第一。可惜時移勢易,唐末的大變亂造就了無數梟雄,卻也使得繁華古都揚州遭劫,楊行密先後與畢師鐸、孫儒大戰於揚州,所謂戰亂,有戰必有亂,揚州亦不能免,所幸揚州素來底子厚實,戰後又經楊行密刻意經營,舊時風貌倒也恢複了七七八八。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

一聲漫吟出自一少年口中,少年的語氣說不出的羨慕與無奈,無他,少錢耳。

十萬貫,嘿,我若有十文就要高唱阿彌陀佛了。少年心內暗歎,看了看麵前安放的簡易折疊小方桌,小方桌的右下角一隻破口瓷缽裏懶洋洋地隻躺了三文錢,苦笑一番,收拾好三文銅錢,閉目長歎。

少年姓鄭名淵,本是二十一世紀的小網蟲一名,高考及第之後連日裏沉迷於網吧,一日隻一餐,有時甚至不思進食,大學裏點名總不見其人,終於惹得家校聯手將他關入冬令集中營。不過,此集中營可不比納粹的集中營,照鄭淵的說法,沒有機槍電網也好意思自稱集中營?所以,逃跑也就順理成章了。

如果說鄭淵還有一點點運氣的話,逃出集中營之後他應該碰上一個好心的司機將他搭載進城,然後會碰到一位好心大媽給他一點錢買吃買喝,或者還會有一位漂亮美眉帶他到居處收留他過夜,可惜的是鄭淵的運氣一向不怎麼地,彩票中獎的最高額度是五圓,QQ上泡到的不是恐龍就是小學生,就連上廁所也會隔三差五的來一次便秘,當然,這回也不例外,司機、大媽和美眉一個都沒碰上,倒是在郊外走著走著就迷路了,疲困交加之下一覺睡去,醒來已是人非物也非。

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之後,通過鄭淵的不懈打探,總算知道了現在是五代十國時期,腳下這片土地正是吳國都城廣陵——即揚州。

初到揚州,鄭淵還頗為興奮地用周傑倫的《千裏之外》的語調很是吟唱了一番“故人西辭集中營,煙花三月下揚州”,然而,殘酷地現實徹底擊碎了他的興奮。

首先,鄭淵沒錢,因為在穿越之前他正身處集中營,所以口袋裏連人民幣都無一分;然後,他沒力氣,餓了一天之後想找活幹,可五代十國是亂世啊,個個都是苦哈哈;再然後,他可沒轍了,別人是麵黃肌瘦,臉黃拉拉的,他倒好,餓得臉色發綠,活脫脫就是麵有菜色的寫實版。

人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鄭淵卻別有想法,獨善其身好是好,可也得填飽肚皮,既然不能獨善其身,好歹讓他想到了法子兼“騙”天下以通達。騙有大騙中騙小騙,大騙騙國,中騙騙人,小騙騙錢,以鄭淵不入流的騙術也隻能先從小錢開始騙起,於是乎,搗鼓一番弄幾樣道具開始行騙生涯。

要說這道具來源倒也簡單,幾乎是唾手可得。他現在所處的年代正是唐帝國分崩離析後的十世紀初,中唐後,江南地區成為賦稅主要來源地,除開田稅的地稅、戶稅兩稅之外,其他賦稅亦層出不窮,到了這一時期猶烈。

單就說鄭淵所處的吳國吧,兩稅之外衍生出的“沿納”就有鹽博細絹、加耗絲棉、戶口鹽錢、耗腳、鬥麵、鹽博斛鬥、醞酒曲錢、率分紙筆錢、析生望戶錢,再比如商稅,家裏養豬、羊、鵝、魚要收豬稅羊稅鵝稅魚稅,養雞鴨無論賣否一律收稅,種果樹的要收果品稅,男女結婚要收嫁娶資妝稅,家有窮親戚,帶些鹽、米資助一番,嘿,也要收稅。

如此明目繁多的稅種,造成的一大後果便是百姓不堪忍受其苦乃至紛紛脫離戶籍大逃亡,不過,對於鄭淵來說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他找了一間破棄的逃戶房,敲敲打打寫寫畫畫,整了一張折疊小方桌、一把小矮凳,畫了一張棋盤,砍了枯枝作棋子,然後來到揚州城的西市裏擺攤設棋局聊以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