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從遠處走來,趾高氣昂。她不顧兩個孩子的痛處,硬是命人抽去了兩人膝下的坐席,讓他們跪在生硬的木地板上。這並不算結束,她對著妘和繼續罵道:“看看你是怎麼教育妹妹的,不知道長輩來前不能起身嗎?剛作太子就這般無法無天?”
劉伊滿心不悅,妘和哪裏無法無天了?他隻是幫助含章揉揉腿而已,為何般若如此沒事找事?
“妘和,你是不是以為~我這個淑妃沒本事教訓你?”
“妘和知錯,還請淑妃先讓含章伸一伸腿,她太小,會壓壞骨頭。”
“我是她母妃我比你清楚,不用你來教我!”
般若讓侍女把含章抱起來,兩眼卻狠狠瞪住妘和。嘭地一聲,殿門被侍女關上了。
般若再問妘和,“你是幾時到的?”
“回淑妃娘娘,辰時差一刻。”
“胡說!丫頭來叫我時都已經已時了,能隔那麼久!?”
妘和隻是靜靜看著般若,並不辯解,“娘娘說幾時,就是幾時。”
“嗬~覺得我冤枉你了是不是?”
“這是娘娘的住處,娘娘說幾時,就是幾時。”妘和又重複一遍,這一次他不再看般若,麵色更是冷峻。
“好~來人啊,把那根木杖拿來,今日你是子我是母,我倒是要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不孝的兒子!”
般若拿起木杖狠狠打去,杖子落在妘和背上,差點將他的人打移了出去!再一丈,隻聽得手臂骨骼咯吱直響。含章哇哇大哭,她撕扯著侍女的衣服哭喊,‘為什麼要哥哥,為什麼要打哥哥’。還伸出小手愣是要撲向般若。
“母親不要打哥哥,不要打!”
“把她挪開!”般若越打越凶,淚水更是一滴一滴下墜,“竟然護著外人指責母親,簡直是個孽種!”
“為什麼要打哥哥,不要哇嗚哇啊!”
“為什麼為什麼,因為他殺了你親哥哥!”般若瞪紅了眼睛,“我的兒子死了,都是他害死的!要不是他,我兒子就能做太子!全都都是他,全部都是因為他!他憑什麼給作太子!!!”她狠命向妘和一腳踹,直將他按在地上,“我要這個孽障給我兒子陪葬!”
木杖落在妘和身上,一下兩下。劉伊站在一邊,滿是酸楚。是啊,她記得,從這時起含章記住了般若的那句話:‘妘和殺死了妘徽’。隻有五歲的含章根本無法分辨是非,落在妘和身上的板子讓她覺得好痛,但痛處還是被‘真相’所淹沒。
“你為什麼還活著!為什麼還活著!”
“你該去死!”
哇地一聲,她嚎啕大哭。
劉伊記起來了,那時候的含章滿眼都是妘徽和藹的笑容。
自那日起,含章不再與妘和說話了。每次妘和來看她,她都躲到水下直到他離開。劉伊看著默默離開的妘和,心痛得無以複加。含章可以因‘不懂事’三字將這件事推卸得一幹二淨,但對妘和來說,這是多麼痛楚的過去!
時光之輪滾動,劉伊的世界天旋地轉。她被從悲傷中抽離,在一個黑白顛倒的空間掉落,直到一絲陽光竄入眼簾。
她看見周圍一地的敕令和書卷,不遠處的木案駕著毛筆,硯台內的墨汁還粘稠著。抬眼看,遠處的劍架上放著一把布滿黑紋的青色長劍,此劍正是妘和的畫影。想來妘和應就住在這裏。
翻開墨跡未幹的敕令,最後一個‘走’字走了筆。
劉伊的身體自己跑動起來,她知道這一定又是回憶。含章雖然長大了些,但還是很小。她跑進園子,看見妘和正站在水邊。
她一把將妘和推下水去,“壞哥哥,為什麼要把母妃趕出宮,為什麼為什麼!”
“敕令還沒有下,是她自己走的。”妘和抹一把臉,他從頭到腳都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