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過去,經曆了於飛的背叛、李一鳴的犧牲,任曉雯仿佛一下子成熟了許多,變得不苟言笑。上班時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默默地整理著檔案材料,或者坐在辦公桌旁靜靜地想著什麼。
離李一鳴出事已經半個月,任曉雯每天都這樣,夏晨也看著著急,可自己也全然沒有開玩笑的那份心情,又怎麼去撫慰她那顆受傷的心呢?於飛的秘密也沒法對她說呀。
其實,自從上次任曉雯在酒吧裏意外碰到於飛,回來後就十分的鬱鬱寡歡,全然沒有了她這個年紀應有的朝氣。如果說於飛的出格表現讓任曉雯將原來開放的心扉關閉了一半的話,那麼,李一鳴的出事,則更使她連剩下的另半邊門也想要徹底地關上,永遠地密封起來,再也不去觸碰。
或許還得留一條縫吧?給誰?給他嗎?還有希望嗎?還有必要嗎?她不知道,沒有誰能告訴她。
又過了一天,正好是星期六。沒有案件要辦、不需要加班的時候,在支隊機關是雙休的,戰士可以按比例外出,逛逛街買買東西,幹部則可以自由支配這兩天時間,但未經批準也不能離開本市區。
夏晨大清早就穿戴停當,一個人跑到市區的禮品店逛起來。今天是任曉雯的生日,二十五歲的生日,得好好利用這個機會,讓她一直以來顯得有些陰翳的天空,露出些許的晴意來。為了於飛,也為了李一鳴。
禮品種類繁多,五彩繽紛,看得夏晨是眼花繚亂,左挑一個,右揀一個,哪個都舍不得撒手,仔細看看又都不是很滿意。走走停停,禮品店已經逛了七八家了,卻總也沒有看到他十分中意的。
他想挑一件別致些的禮物,具體怎麼個別致法,卻隻是一個模糊的標準,那就是既要大致上符合任曉雯的審美情趣,又要有些紀念意義或者觀賞價值。
在賀卡已經基本上被遺忘、曾經流行一時的漂亮筆記本也基本上被廢棄的二十一世紀,要挑選一件合意的禮物,就要做好在千千萬萬讓人目不暇接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兒中始終保持清醒並堅持遴選標準的思想準備。這是一項複雜的工程,也確實是一件很讓人頭疼的事。
送什麼呢?夏晨無意間在一個禮品店的角落裏看到了一個八音盒,眼睛頓時一亮,太好了,就是它了——
鮮綠色的底座,就好像綠色的草地,上麵有兩個陶瓷做的精致的小人兒,一個男,一個女。男的斜靠在一棵樹上,嘴裏叼著一支煙鬥型中音薩克斯;女的坐在他的腳邊,手裏捧著一本合著的書,眼睛卻是看著遠方,像是在傾聽美妙的音樂,又像是在靜思。
夏晨本以為開關就在那個底座上,可底下十分平滑,什麼也沒有。正疑惑間,售貨員走了過來,將那個女孩手中的書本掰開,深沉而憂傷的薩克斯音樂立即響起,正是肯尼基的那首讓人百聽不厭的獨奏曲《回家》。男孩的手指還會隨著節奏靈活地一動一動。曲子在持續,女孩仿佛聽得十分入迷。
將書本合上,音樂戛然而止,餘音繞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