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牧鬆開韓覃, 望著從商棧裏走出來的陳九, 緩緩抱起拳頭:“多謝督主!”
韓覃亦回頭, 見陳九笑的十分和暢:“那裏那裏?能替唐大人救一回佳人, 也是咱家的榮幸!”
他看著韓覃, 終究沒有說出什麼有關清白的話。唐牧自解下披風給韓覃裹上, 才對陳九說道:“左督都此刻正在府衙等著, 督主可要與唐牧一同前去?”
陳九抱拳道:“請!”
唐牧亦道:“請!”
宣府府衙大堂上,宋國公陳疏坐在大案後直拍驚堂木:“荒唐!荒唐!宣府三衛乃我大曆朝的九邊重鎮之一,半個月中竟叫朵顏人將三衛齊齊拿下, 燒殺搶掠到宣府鎮來,而身為同知與總兵,你們昨夜竟然還有心情瞞著戰情請本官喝酒?”
見唐牧進來, 他招呼手下武官另送一把椅子到堂後, 唐牧便坐到那椅子上。
陳疏接著審那些跪在地上的地方官兒:“虞台嶺不是去年才撥款修過,為何擋不住敵人?”
總兵侯廣抱拳:“回左都督, 去年的款項一分都未落到實處, 是以虞台嶺亦未曾修繕。”
陳疏直接將驚堂木砸到侯廣身上:“銀子去了那裏?不修虞嶺台你拿去花天酒地跑官路了?”
侯廣額頭叫驚堂木砸出個坑來, 膝行著雙手將驚堂木供給陳疏:“屬下不過領了個名頭而已, 餉銀隻送到懷來便止步未再往前, 留在官廳水庫了。”
那是陳保的老家, 亦是他修生祠的地方。
陳疏冷笑,又問侯廣:“誰留下的?”
侯廣抬頭四顧:“屬下不敢說。”
陳疏一驚堂木砸過去:“說!”
“是陳保陳公公,他要修生祠需要錢, 他家管事直接從管道上連餉銀帶車整個兒攔走了。”
陳疏氣的吹胡子瞪眼睛又問侯廣:“那宣府三衛的守兵都去了那裏?為何連宣府都是空城一座, 殺朵顏人竟要靠我和唐大人幾個親兵?”
唐牧在陳疏耳旁輕言:“國公,還有陳督主所領的錦衣衛們,亦是出力不少。”
侯廣磕頭回道:“回左都督,人都叫陳保陳公公抽調到官廳去替他修生祠了。”
陳疏氣的空手拍著大案伊呀呀亂叫:“荒堂荒堂!戌守軍邊重鎮的將士們竟去給一個太監修生祠,叫不過區區幾萬人的朵顏人長驅直入來燒殺搶掠我宣府三衛,簡直荒唐!”
堂堂一國國公,到邊防來巡視兵情,若不是手下親兵們拚力相護,又有唐牧與陳九帶的人頂著,竟差點叫一小撮朵顏人給殺死了。
侯廣又送驚堂木上來,並且遠遠掃了一眼伏在地上以為躲過一劫的同知黃公遲。宋國公陳疏正好也看到黃公遲,指著他問唐牧:“你是來丈量田地查稅賦的,可查出什麼來沒有?”
唐牧起身稟禮:“回左都督,宣化府去年一年顆粒稅賦未入國倉,反而還從國庫討了十合糧來撫恤賑災。下官到此也懷著疑惑,因為同知大人的帳麵上竟然沒有這十合糧,它似是半途而飛了。”
陳疏接過驚堂木砸到黃公遲頭上:“糧到那裏去了?”
反正侯廣已經說開,黃公遲也不再猶豫,隨即回道:“半路就叫陳公公留在官廳水庫了。”
陳疏氣的揮手:“去,把這兩個昏官給我拉到外麵各杖五十,侯廣就此廢職永不緒用,至於黃公遲,先頂幾天吧,等我從吏部重新調人來,你就給我滾蛋。”
京中所來陳疏的部下隨即將哭嚎喊冤的黃公遲與侯廣拖到堂外去杖棍子了。陳疏這才起身,拍拍唐牧肩膀,抱拳道:“多謝清臣你救老夫於危難之中。走,隨我回官驛,咱們好好聊一聊。”
宣化府官驛中,宋國公陳疏在前走著,行到客房門口,見陳九也在後跟著,對他抱拳遙敬:“督主,老夫與唐侍郎有些公事相商,不知您是否也要替皇上在前督辦?”
他是管著東廠下轄錦衣衛,隻要他想,大曆百官無論大小無論公私都可在一旁督辦。
陳九心中有些躍躍,側眸見唐牧輕輕搖頭,隨即一笑:“國公爺與唐侍郎有事隻管相識,陛下信得過二位,本督主也信得過。”
陳疏宣府之行眼見得自己所扶持的陳保在他麵前老實,在外如此胡作非為已然心寒。他本對陳九這個表麵誠實內裏奸詐的老監無好感,此時也不客氣:“既是如此,老夫就與清臣進屋去了,督主若仍不放心,可以派錦衣衛在老夫屋子裏監視著。”
他這樣說,陳九又怎好再派人進去。何況此番唐牧是要替他當說客,他也不敢做的太過分。是而揚手高聲道:“錦衣衛的人全部撤出官驛,退到十米外聽吩。”
一時間錦衣衛嘩啦啦全撤了出去,宋國公陳疏又是一禮,這才與唐牧並陳卿三人進了客房。陳九在外站得許久,見底下小太監們提著食盒上樓,側眸問道:“陶娘子如今在何處?”
那小監答道:“就在左邊最盡頭那間屋子裏。”
陳九親自接過食盒:“走,去給陶娘子送早飯。”
他錯走一步臭棋,如今想要尋著法子彌補,是而提著食盒便去敲韓覃客房的門。韓覃應聲而問:“誰在外頭?”
“陶娘子,是咱家,陳九。”
韓覃應聲開門,斂一禮起身問陳九:“不知督主還有何事?”
陳九與兩個小太監拎著食盒入內,親自揭開食盒端出一缽熱熱的粥揭開蓋子,一股略帶小蔥花香味的米香氣撲麵而來。他接著端出一份蟹釀橙,一份蓮房魚包並一份通神餅置在桌上,親自取碗替韓覃盛了一碗粥放在桌上,這才拉開椅子:“今早咱家驚嚇著了娘子,特意叫下麵奴才們做了些陶娘子愛吃的早點送來,也算是咱家給娘子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