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覃見唐牧自己開櫃門找著衣服, 驚問道:“你還要走?”
唐牧冷哼一聲:“皇上今日又厥過去了, 我得去宮裏值宿, 隻怕這幾天中都回不了家。”
“那你回來一回, 就隻為了……”韓覃上床裹上被子, 氣衝衝蹬著兩條腿, 用揶揄的眼神掃了唐牧一眼道:“我恍惚間記得聽誰說過, 咱們朝有個輔臣,因年近四十膝下空虛,而朝中政務繁雜顧不上回家, 便在皇宮外賃了間小屋,每夜隻待有片空餘,便要得空偷跑出來與妾室擺弄上一回, 再回去批折子。二爺您看起來似乎並不在意膝下空懸的事兒, 如此急慌慌的跑來,若是傳了出去, 不知別人要如何笑我。”
唐牧扔了公服, 倚床沿坐了, 順著她赤/裸的小腿, 粗躁溫熱的手按上那細膩光滑的腿膚, 緩緩往上撫著, 方才那一回的餘韻猶在,韓覃經他一逗小腹便是一陣陣的發酥。唐牧笑的有些狹促:“可你昨天夜裏一刻鍾都等不得,我以為你或者想, 刻意回來慰勞你一回。”
“韓清和我一同入宮, 之後卻不知去了那裏。二爺可知道她如今在那裏?”韓覃攥握住唐牧的手道:“慈寧宮的太後跑了,皇上隻怕要懷疑到您身上來。”
唐牧微簇著眉頭,從衣襟側伸手進去在韓覃胸前那溫熱而又細暖的地方輕揉著:“皇上納了韓清在永寧宮,卻隻充做秀女,未給任何封位。這件事他肯定是要懷疑我的,但就算懷疑,頂多也不過是懷疑我們一眾輔臣想要給他留個後嗣而已。
至於高太後,那是另一碼事情,朝中有人與南京守備太監王治相勾結,渡了高太後出去,想讓高太後聯合廢文帝的嫡長孫來謀反,所能趁的,也正是皇上如今日日昏厥,眼看不久於人世的節骨眼兒上。
若皇上自己身體康健,精力充沛,能理政事而不是整日沉溺於兒女私情,就算有十個高太後,也謀不成任何事情。說到底,還是他自己的問題。”
韓覃順躺於唐牧懷中,叫他揉捏著,也是希望他能多停留片刻,試探著說道:“也許那莊嬪之死,對於皇上來說打擊太大。八月十五那夜,二爺您是早知道事情要發的,而且鳩毒也是二爺您授意莊嬪服的,若您當時別讓莊嬪服毒,而是換另一個懷柔的法子,即能治高太後與景王,又不讓皇上他受那樣大的刺激,如今他或許就不會整日沉淪於莊嬪之死而無法自拔了。”
她仰望唐牧的眉眼,他眼中一片陰沉,唇角抽著一絲冷笑,手繼續往下滑著。若當初於籍樓的閣樓上,她坦誠自己就是他於人海中所尋找的那個韓鯤瑤的話,那麼八月十五那天夜裏服鳩毒而死的就該是她了。
那莊箜瑤本是太監陳保幹兒子家的小姑娘,才結拜一天的幹兒子,本沒什麼牽扯,但因為唐牧想要用那莊箜瑤,便叫她舉家牽扯到陳保一案中,最後被下到大獄,又被唐牧救出來。他陷害那姑娘入獄,又將她從監牢裏提出來,在怡園養了一年,也不知是否曾如逗頑她這般逗玩過,之後,便送入東宮,送到了李昊手中。
那莊箜瑤應當是心甘情願受用於唐牧,才會當著李昊的麵飲了那盞鳩毒,之後高太後與陳九擁著景王發難宮發,而唐牧趁機讓李昊撤銷了司禮監,從此將太監手上執筆的權柄給收走了。韓覃軟臥在唐牧懷中,順著他的手分開了腿,仰頭吻上他麵頰上青青的胡茬,心中一聲歎息,暗道當初若是叫唐牧尋到了她,送她入東宮,隻要他讓她服鳩毒,隻怕她也會願意。他太懂得如何討小姑娘歡心,哄小姑娘們死心踏地了。
這一回弄完,他是真的要走了。換過公服,唐牧自己低頭束好腰封掛上玉佩,高大的身影踱步到床邊,叫韓覃替自己正著右衽,微仰著脖子道:“為君王者,要有智者的慧眼,賢者的耐心,勇者的開合,要果斷決利,要智謀善斷。李昊能從祖製中將司禮監黜掉,能把錦衣衛交給大理寺,這些決斷,這一朝中除了他之外,若我在帝位上,就連我都做不到。
他雖看似瘦弱,卻與你一樣,自有股倔氣,這十分難能可貴。但既是帝王,就不能於兒女情長上多費心思,小小一個莊嬪算不得什麼,隻要他肯,皇宮裏那個婢子睡不得?朝中大臣那家的貴女不願意拱手相送?可為了一個小小的莊嬪,他竟連後嗣也不考慮,江山社稷也不顧及,這樣的人,不堪為君。”
韓覃替唐牧正好了衣衽,屈膝跪在床上,仰麵問道:“那二爺為帝的時候,果真從未在兒女情長上多費過心思?”
這話倒問住了唐牧,他默了片刻才道:“年代久遠,那些事情我早都忘了,你快睡吧。”
韓覃反手拽住唐牧的衣袖,忍不住問道:“那若皇上因為掛念莊嬪而不肯臨幸別的女子,又無後嗣身體又不好,二爺您會怎麼樣?您會把他怎麼樣?”
唐牧道:“無論如何,他都得有個後嗣。”這也正是他送韓清入宮的意圖。
“若他有了後嗣,您要學陳啟宇嗎?”韓覃緊跟著問道:“輔幼帝成年,在幼帝還小的時候推行新政?實現您的理想抱負?”
唐牧略俯首,仍是輕簇著濃眉,望著韓覃的眼中頗有些審讀的意味。他輕哼了一聲,微微側了側身影,讓她能坦露在光影中。或者單純隻是開玩笑,他道:“我犯了一個錯誤,就是不該讓你入宮。所有的人都在勾心鬥角,爭權謀勢,我的小嬌嬌很該再單純一點,你要知道無論朝局如何,無論江山是穩是亂,我必會護你此生安穩。至於李昊,你很不該去可憐他,天地生他為君王,不是讓人來可憐的。他若還當得起個男人,就該自己嚐試著從打擊中站起來,而不是一味沉淪於過去,如頭困獸一般不停舔自己陳舊的傷口。